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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都過去了。我坐在阿姆麗的房間裡展開信紙,只見上面寫著:我很想見您。沒有別的話。……………………①阿格拉:印度泰姬陵所在地,因製鞋業而聞名。廢紙簍“你在幹什麼,蘇妮①?”父親吃驚地問,“幹嗎把衣服裝在皮箱裡?你要去哪兒?”蘇娜麗達的臥室在三樓,有兩扇南窗。窗戶前床上鋪著考究的拉克惱床單,對面靠牆的書桌上,擺著亡母的遺像,一串芳香的花條掛在牆上父親照片的鏡框的兩端,粉紅色地毯上雜亂地堆著紗麗、襯衣、緊身上衣、襪子、手帕……身邊,搖著尾巴的小狗舉起前爪往女主人懷裡伸過去,它不明白女主人為什麼收拾衣服,生怕女主人扔下它不管。妹妹莎米達抱膝而坐,側臉望著窗外,她沒有梳頭,眼圈紅紅的,顯然剛才哭過。蘇娜麗達不答話,只管低頭整理衣服,手微微發顫。“你要出門?”父親又問。蘇娜麗達口氣生硬地說:“你講過,我不能在家裡成親,我到阿努②家去。”“啊呀!”莎米達叫起來,“姐姐,你胡說什麼呀!”父親露出惱怒而又無可奈何的神色:“他家裡人不同意我們的觀點。”“但他們的意見,我得一輩子聽從。”女兒語氣堅定,表情肅穆,決心不可動搖,說罷把一枚別針裝入信封。父親憂心忡忡:“阿尼爾的父親鼓吹種姓制度,會同意你倆的婚事?”“您不瞭解阿尼爾,”女兒自豪地說,“他是個有主見、胸懷坦蕩的青年。”父親長嘆一聲,莎米達挽著父親的胳膊走了。鐘敲了十二下。蘇娜麗達一上午沒有吃飯。莎米達來叫過一回,可她非要到朋友家吃不可。失去母愛的蘇娜麗達是父親的掌上明珠。他也要進屋勸女兒吃飯,莎米達拉住他說:“別去了,爸爸,她說不吃是決不會吃的。”蘇娜麗達把頭伸到窗外,朝大街上張望。終於,阿尼爾家的汽車開來了。她急忙梳妝,一枚精巧的胸針插在胸前。“拿去,阿尼爾家的信。”莎米達把一封信丟在姐姐懷裡。蘇娜麗達讀完信,面如死灰,頹然坐在大木箱上。阿尼爾在信中寫道:我原以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改變父親的觀點,豈料磨破嘴唇,他仍固執己見,所以……下午一點。蘇娜麗達呆坐著,眼裡沒有淚水。僕人羅摩查裡塔進屋低聲說:“他家的汽車還在樓下呢。”“叫他們滾!”蘇娜麗達一聲怒吼。她養的狗默默地趴在她腳邊。父親得知事情發生突變,沒有細問,撫摸著女兒的柔軟的頭髮說:“蘇妮,走,到赫桑巴特你舅舅家散散心。”明天舉行阿尼爾的婚禮。阿尼爾執拗地叫嚷:“不,我不結婚。”母親心疼地嘆氣:“唉,依了他吧。”“你瘋啦!”父親勃然大怒。家裡張燈結綵,嗩吶從早晨吹到晚上。阿尼爾失魂落魄。傍晚七點左右,蘇娜麗達家的一樓裡點著煤油燈,汙漬斑斑的地毯上摞著一疊報紙。管家卡伊拉斯·薩爾加爾左手託著水煙筒抽菸,右手呱嗒呱嗒扇著蒲扇,他正等聽差來為他按摩痠痛的大腿。阿尼爾突然來臨。管家慌忙起身,抻抻衣服。“忙亂之中忘了給喜錢,想起了特地來一趟。”阿尼爾猶豫一下說,“我想順便再看一眼你家蘇娜麗達小姐的臥室。”阿尼爾慢步走進臥室,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腦袋。床具上,門框上,窗簾上,漾散著人昏迷呻喚般的幽微的氣味,是柔發的?殘花的?抑或是空寂的臥室裡珍藏的回憶的?不得而知。阿尼爾抽了會兒煙,把菸蒂往窗外一擲,從書桌底下取出廢紙簍,捧在胸前。他的心猛地抽搐一下。他看見滿簍是撕碎的信紙。淡藍的信紙上是他的筆跡。此外還有一張照片的碎片,四年前用紅綢帶系在硬紙板上的兩朵花——枯萎了的三色堇和紫羅蘭。……………………①蘇娜麗達的暱稱。②阿尼爾的暱稱。山茶花她名叫卡梅臘。我是在她的練習本上看見她的芳名的。那天她帶著弟弟乘電車前往學院。我坐在她後面的凳子上,欣賞她的披肩秀髮和柔美的面部線條。她胸前抱著教科書和練習本。我在該下車的車站沒有下車。此後,我制定了出門的時刻表。這與我上班的時間毫不相關,而與她上學的時間相吻合。所以經常相遇。我想,雖然我與她互不相識,但至少是彼此的旅伴了。她周身放射著智慧之光,黑髮從秀額往後攏著,眼裡閃著純樸的光澤。我暗暗抱怨,為什麼不發生事故,使我在救助中顯示我的人生價值呢?例如街上發生騷亂,或者哪個惡棍為非作歹。這種事如今不是經常發生嗎?我的命運像一潭濁水,收納不到可歌可泣的壯舉。平淡的日子似聒噪的青蛙,既請不到兇殘的鯊魚,鱷魚,也請不來雍容的天鵝。有一天電車上特別擁擠。卡梅臘身旁坐著一位講一句孟加拉語夾雜半句英語的年輕人。我恨不得猛地揭掉他的帽子,抓住他的肩膀往車下扔。可一時找不到藉口,手癢癢得要命。這時他抽起了一支很粗的雪茄煙。我勇敢地走到他面前,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