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會你可以請教納羅特隱士②;當然不是為掌握煽風點火的伎倆,而是為抵達不受定義束縛的理論的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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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孟加拉音樂理論家。
②印度傳說中的隱士,通曉音樂,但喜歡搬弄是非,引起爭吵。
致查魯昌德拉·瓦達賈薩①的信
我們果真期望傷逝的完結?
其實,我們也為傷逝自豪。
我們最強烈的情感,也難承負恆久的真實——這句話裡沒有慰藉,痛苦的驕傲受到打擊。
生活把全部積蓄散佈在光陰行進的路上;在它不停轉動的輪子下,深摯感情的印跡也會漫漶,也會湮滅。
我們親人的故世,對我們唯一的期求是:“記住我。”
然而生命有無數期求,它的呼籲從四面八方向心兒彙集;
現時的叢集之中,昔日的唯一祈願必然逝滅。
死者的痛苦解除,遺言猶在。
傷逝執拗地繼續欺弄生活,蠻橫地對生命的使者說:“我不開門。”
生命的沃土生長各種作物,任性的傷逝在其間佔據一塊廟堂的公地,任其荒蕪成為意願的沙漠,不向生活納稅;就死亡的遺產一事,控告流年,雖一天天敗訴,不承認失敗;甚至要把心兒埋入它的墳墓。
大凡傲岸是羈勒,牢固的羈勒是傷逝的傲岸。
財產,名譽,一切慾望包含夢幻,濃重的夢幻貫透傷逝的慾望。
未知的味覺死去了
孩提時我常在心扉上畫自己的肖像——我騎著一匹野馬,沒有馬鐙,沒有籠嘴,黃昏在盜賊出沒的荒原上賓士,馬蹄揚起塵土,大地在後面揮動紗巾呼喊。
第一顆黃昏星在天邊閃爍。
一間等待的無眠的草房裡,洩出焦灼、孤悽的燈光。
猶如曙光的徵兆,在杜鵑第一聲啼叫時的殘夜出現,將走入我生活的人影,在我的心田徜徉。
對我來說,世界起碼一半是陌生的。
它奇妙的色彩,繽紛了我心原的地平線;正走來的愛情,使我沉湎在發生著正常、反常的事情的夢中。
愛情的意象與史詩時代冒險的愉快渾然交融。
而今我對世界有了大體的瞭解,但獲得的許多訊息摘自剪報。
心靈的舌頭上,未知的味覺死去了,再也嘗不到愛情的聖殿裡——可能中的不可能、熟稔中的陌生、已知中的未知、閒談中的神話。
情人中間,那個住在七大海洋沙灘上的佼佼者②已被我遺忘,她中了魔,昏睡著,叫醒她需找一根點金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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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文學刊物《異鄉人》的編輯。泰戈爾的許多作品曾在該刊物上發表。
②指詩人兒時讀過的神話故事中的情女。
我要寫無情的歌
那天我們在藍天下的紅土路邊聚會,大家坐在綠茵茵的草坪南邊一行行娑羅樹,蒼老、高大、挺拔。
它默默地矗立著,視而不見妖嬈的彎月。
遠處一棵參天大樹,像是溼婆神靜修林的衛兵,眼神堅毅、冷竣,厭惡杜鵑的倦鳴。
幾個人邀請道:“夜深了,詩人,朗誦詩歌吧。”
我開啟古詩集,讀了幾首,心裡十分懊喪。
這些珍藏的璧玉,是那麼柔弱,那麼怯場,嗓音是那麼細微,那麼猶豫。
她們是深宅的閨秀,戴著金線綴花面紗,走不慣土路,步履鵝一般地蹣跚。
古詩裡稱她們是膽小的玉女。
她們受到讚美,享有盛譽,她們的足鐲在高牆內臥室裡昂貴的地毯上丁當作響。
她們幽禁於技巧精熟的樊籬裡。
參加路邊聚會的這些人,打碎了家庭的桎梏,脫掉了手鐲,抹去了額上的吉祥痣。
他們是朝覲者,不會回到臥房的誘惑之中,他們的步伐堅定有力,不知倦乏;他們身穿土灰色衣服,望著天上的星兒尋找道路。
他們沒有娛悅他人的責任;多少個赤日炎炎的正午,多少個漆黑的子夜,在幽深的巖洞裡,在杳無人影的曠野裡,在無路可循的密林裡,他們的吶喊激起宏渾的回聲。
我從哪兒將他們推上褒貶的評判席?
我棄座起立。
他們忙問:“您去哪兒?詩人。”
我答道:“我要走進艱險,走進冷酷,帶回堅強、無情的歌。”
劫①
新的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