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稍早,他在家裡換衣服的時候,還練習了一下該怎樣滿懷自信地上臺,現在那些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光是站起來,往前走,爬樓梯,走過平臺站到首席長老身旁去;都覺得舉步維艱。
她把手放在他緊張的肩膀上,要他放鬆。
“喬納思沒有分派到工作。”她對所有的人說。喬納思心裡一沉。
她繼續說下去:“喬納思被選上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那是什麼意思?他可以感覺到觀眾的內心也同時升起了這個疑問。
她用堅定、命令式的語氣說:“喬納思被選上擔任我們下一位記憶傳承人。”
接著他聽到大家一一每位在座的居民——因為震驚而猛吸一口氣,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敬畏的神情。
不過,他還是不懂。
“這樣的遴選是非常非常罕見的。”首席長老告訴大家,“我們社群裡只有一位記憶傳承人,由他負責訓練接班人。”
“現任的記憶傳承人擔任這個職務已經很久了。”她繼續說,喬納思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長老委員會的成員都坐在一起,首席長老的目光落在正中央一位長老身上,奇怪的是,那位長老卻又彷彿不屬於這個組織。喬納思以前從未看過這位長老,他蓄著鬍子,眼珠子也是淡色的,他熱切地注視著喬納思。
“上次的遴選失敗了。”首席長老神色黯淡地說,“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喬納思還在學走路。那次的經歷帶給大家莫大的痛苦,我不想再多加敘述。”
喬納思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但是感受得到低沉的氣氛——大家在不安地挪動著身子。
“這一次我們不再匆促行事,”她繼續說,“我們經不起再一次的失敗。”
“有時候,”她用比較輕快的語調化解禮堂裡沉重的氣氛,“即使我們已經竭盡所能、密切觀察,還是無法充分掌握某些指派工作。有時我們會擔心,即使經過訓練,有人還是無法達到預定的標準。畢竟,十一歲還只是個孩子。比如我們以為某人具有赤子之心和耐性,很適合擔任養育師,沒想到訓練之後,才發現他只是愚蠢和懶散。所以在訓練過程中我們會繼續觀察,做必要的修正。
但是記憶傳承人受訓時不受監督或修正,這在規則裡頭寫得很清楚。他必須在隔離的狀態下,由現任的記憶傳承人全權主導,這是一項神聖榮耀的使命。”
隔離?喬納思越聽越不安。
“所以遴選必須非常謹慎,得全體委員毫無疑慮才行。
如果在遴選過程中有長老做了不確定的夢,就足以把候選人從名單中除去。”
“很多年前,喬納思就已被指認是記憶傳承人的可能人選。我們密切觀察他,也沒有長老做過不確定的夢。”
“他充分展現了擔任記憶傳承人必備的特質。”
她把手搭在喬納思的肩膀上,開始說明是哪些特質。
“聰明。”她說,“我們都知道,喬納思從入學以來,一直是班上頂尖的學生。”
“正直。”她接著說,“喬納思跟我們一樣,都犯過一些小錯,”她對他微微一笑,“我們希望他能勇於認錯,迅速改過,他的確做到了。”
“勇氣。”她又說,“我們當中只有一個人接受過記憶傳承人的嚴苛訓練,他就是我們委員會中最重要的成員——現任的記憶傳承人。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們,一定要具備勇氣。”
“喬納思,”她轉身面向他,不過所有的人都可以聽到她的聲音,“在訓練過程中,你必須承受身體上的痛苦。”
恐懼轟然襲上喬納思心頭。
“那是你不曾經歷過的痛苦。沒錯,你曾從腳踏車上摔下來,擦傷膝蓋;沒錯,去年你的手指頭也被門給壓傷過。”
喬納思同意地點點頭,他回想起那些意外事件和伴隨而來的痛苦。
“但是,很快你又得面對這樣的經歷,”她溫和地解釋,“在訓練過程中,你會歷經巨大的痛楚,那些痛楚超出我們的想象,因為我們沒有這樣的經歷。記憶傳承人自己也無法形容,只是一再提醒我們要讓你知道:你需要很大的勇氣去面對,很遺憾我們無法事先為你做些防範的準備。”
“不過,我們確信你有這樣的勇氣。”她對他說。
他一點也不勇敢,至少現在就不是。
“第四個主要的特點,”首席長老說,“就是智慧。喬納思尚未學會,但透過訓練,他將逐漸獲得這項能力。
我們確信他具有獲得智慧的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