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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昏睡。十點鐘,克萊爾再次打來。

“天哪,克萊爾,你就不能讓我清靜一下嗎?”

“快看新聞,九頻道。”

“我不想看。爛事一直在我腦袋裡轉悠。”

“你看就是了。”

我嘆口氣,坐進沙發,拿起遙控器,換到本地新聞頻道。卡羅爾·弗洛斯基對著森林般的話筒侃侃而談。

“我只想說案件引發了重要的問題。我明天將會見官方,儘量爭取幫助。我今天和我的當事人談過,他向受害者家屬致以沉痛哀悼,衷心希望兇手能儘快落網,正義能得到伸張,不單是這個案件,還有他的案件。”

“你知道……”克萊爾還在電話線的另一端,和我一起看電視,“他要是不上電椅,你就一分錢也拿不到。”

“你年紀還小,別這麼憤世嫉俗。”然後我心想,也許正是因為她還年輕;人類一代比一代堅強,就是為了在達利安·克雷的世界裡存活。

“對不起。”她說。

“再說現在已經不用電椅了,而是注射毒藥。”

“對,針頭。”

“另外一方面,警方認為我是兇手。”

“荒謬。”

“你去告訴他們。”

“你真的不需要我過來?我叫輛計程車就行。”

“不用了,謝謝,我沒事。”

“好吧。但還有一點,要是警察問起,你千萬別說你打扮成自己的母親。”

她結束通話電話,這下我睡不著了。我看著電視新聞,報道又從頭講起。感覺很離奇,因為我不久前才見過這些地方和這些人,而就像是在做噩夢,它們忽然出現在電視上:桑德拉那幢公寓樓和她的照片,摩根那條街道和她的照片,瑪麗的家和她哭泣的母親。我看見湯斯和記者交談,其他的警探在他背後忙碌。弗洛斯基第三次出現時,我關掉電視去沖澡。剛進衛生間,電話就響了。是達妮。她看見了新聞。我向她講述我的這一天,還有這一晚,沒提血腥的細節,新聞裡的內容已經夠多了,她能想象到究竟有多可怕——幾乎可以。

“會讓我做噩夢的。”她說。

“確實。我不停驚醒,然後又睡著。但兩者都持續不久。”

“我知道那種感覺。我以前也總是夢見我姐姐,夢見她求我幫她找頭部。”

“天哪,太恐怖了。”

“要我過去嗎?”她突然說。

“什麼?”我聽見電話裡有噴氣機的尖嘯聲。

“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在上班,但正打算走。這兒的電視也在播新聞。我出來打電話給你,但不想回去了。我在停車場,坐在車裡。可以嗎?你在意嗎?”

“在意什麼?”

“我過去。”

“啊,好的,想來就來吧。”我說。

44

要是寫小說,偵探到這一步就要和那個姑娘睡覺了。我猜這是不可避免的發展。似乎就該這樣。我們沒有理由要在一起,只是忽然間必須在一起而已。

她看上去不太好。她身穿下班時換上的運動服和厚外套,但還留著跳舞的妝容和髮型。她哭過,粉底上有一道一道的睫毛膏印子,淚眼矇矓。至於我,好吧,我無論好不好都和她差得遠,但那晚的我嘴唇腫脹,右臉和左太陽穴上有瘀青,後腦勺有個鵝蛋大的腫包,外加睡眠不足、躺得太久和連場噩夢的三重效果。還有我總能聞到的那股氣味。不過我的運氣似乎不錯。達妮屬於同情心氾濫的那種人。

我給她開門,她驚呼:“天哪。”她擁抱我,手碰到了我頭部的腫包。“應該用冰敷。”

“我應該把整個腦袋泡進冰桶。”

“這倒是,”她笑道,“你看上去太糟糕了。”

“嗯,謝謝你能來逗我笑。”

“對不起,”她笑得更起勁了,“忍不住,你的嘴唇太腫了。”

“這話說的。你看著像個悲傷的小丑。”

她擦擦眼睛,瞥了一眼浴室的鏡子。“啊!”她說,“活像巫婆。金髮巫婆。”

“賤婆!”我說。她哧哧地笑。她打量著鏡子裡的我和她。

“兩條喪家犬。”她吸吸鼻子,“我猜我們屬於彼此。”她對我微笑,我親吻她。

通常來說,我並不是這種人。事實上這還是往好裡說了無數倍。自從珍妮之後,我就沒吻過任何人,而且珍妮也是先對我主動出擊的。但我猜昨天的事情——說起來真的不太好——終於讓我有了勇氣,也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