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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看著屋外的門牌號,馬路對面有個年輕的母親懷疑地盯著我。她正在將嬰兒放進沃爾沃後排的嬰兒座,她的車道和房屋四周點綴著花床,鳶尾正在盛開。我這邊的人行道地面皸裂,雜草叢生,車道上是一輛面臨朽爛的舊別克。我對她笑笑,她突然轉開視線,坐進車裡。我聽見電子門鎖嘶嘶鎖上。不怪她。這地方也讓我毛骨悚然,我扭頭去找特倫斯探員令人安心的身影。他不在。

我推開大門,立刻聽見一條狂怒的狗在吠叫。我等了好一會兒,確定狗沒有從屋裡衝出來,才穿過院子,經過過於茂盛的蘋果樹、斑禿的草坪和又一輛死去的轎車,這輛大眾已經朽壞,車身停在泥地上。

我開啟扯破的紗門,爬上門廊,犬吠幾近癲狂,整個郵編號碼的地區都知道我在這兒,但我沒有多想,還是撳響門鈴。沒人開門。我敲敲門,狗撲到門上,估計是想殺了我。我聽見爪子撓門的聲音,但沒有其他響動。

我放棄敲門,繞到屋後,看見岌岌可危的車庫,我推一下恐怕就會塌,還看見多年前一個菜園的枯萎遺蹟,圍欄倒了一半。兩棵樹的枝杈並在一起,院子的後半部永遠有樹蔭籠罩,陳年落葉堆了一層又一層。

我向圍欄外張望,看見一小片樹林和住宅區後的荒地,高速公路從荒地一側的上方經過。另一側的樹木之間透出綠色。我看看地圖。那是克雷唸書和學習拍照的中學。

我側身擠出半倒下的圍欄,摸索著走進樹林。彼此糾纏的樹木過於濃密,陽光很難照進來,地面的植被很稀薄,但積著厚厚一層垃圾——數量可觀的紙張、瓶罐、床墊、輪胎和無法辨識的或朽爛或燻黑的雜物。解凍和春雨造就了成片的爛泥塘,我不得不一路蹦跳。樹林的盡頭是一小片草地,樹林與校園之間的斜坡上雜草茂盛,但校園界內的草坪就很整齊了。

這一幕隱約有點不尋常,讓我想到了什麼,似乎是在書裡讀到過的地方,或者是我以前唸書的學校,已經被我遺忘,今天湊巧又故地重遊。我四處走動,聽見高架橋上的車聲,嗡嗡颯颯彷彿樹上的昆蟲。我忽然想到,肯定就是在這片野地上,好心腸的巴恩斯沃思老師發現少年達利安拿著相機亂轉,於是鼓勵他,手把手教他。他的手裡會不會還有別的東西?考慮到克雷的背景,並非沒有這個可能。他生活中的每一段關係都基於受害與加害。區別只在於誰是獵手誰是獵物。我轉身重新走進樹林,手機響了,我掏出來。螢幕上顯示的是“未知號碼”。我接聽電話,訊號很差勁。

“哈囉?”

“哈利·布洛赫?”

“對。”

“是我,貝特森探員。”

“誰?”

“是我,特倫斯!”

“啊,抱歉,你好。”訊號連一格都沒有,居然還能接通,真是奇怪。

“聽著,”他說,“我有話要告訴你。我們被叫回去參加案情交流會,但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今天早晨我看見一個女人開車跟蹤你。”

“什麼時候?”

“今天早晨。”

“達妮?”我問,“是達妮嗎?”

“我是特倫斯。”他說,然後電話斷了。

我突然意識到樹林裡有多麼寂靜。那條狗不叫了。只剩下高架橋傳來的嗡嗡車聲。這時我聽見了樹枝折斷的聲音——也可能是其他響動——我驚呆了。發出噼啪聲的東西也停下了——假如真有什麼東西的話。我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步,眼角忽然看見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像是樹林間的一個黑影。我不確定,但我不在乎。我拔腿就跑,一腳踩進爛泥,爛泥一直淹到腳踝,我使勁一拔,鞋子被爛泥吸走了。

“操!”我叫道,一時間忘了我應該躲避追我的人。我彎腰去撿鞋,另一隻腳也陷了進去。“媽的。”我小聲說。我不得不承認,此刻我只想哭。我在臭烘烘的軟泥裡扒出鞋子,小心翼翼地跳向乾地。我繼續逃跑,驚恐佔據了身心,一隻鞋溼漉漉的,另一隻腳只穿了襪子,那隻鞋抱在懷裡。每跑幾英尺我就緊張地扭頭看一眼。我沒看見任何人,但總覺得聽見了腳步聲,聽見了樹枝斷裂聲,聽見了一聲喘息。我跑到圍欄前,犬吠驀地炸響,一方面嚇得我三魂出竅,另一方面也給我打了支強心針。我邁開大步跑過院子。此刻我看見視窗有一點黯淡的燈光。

“救命!”我喊道,跌跌撞撞跑過去,揮舞我的鞋子。我在視窗看見了那條狗——只是一條瘦巴巴的灰毛小獅子狗,狂吠亂跳,抓撓窗臺。那一點燈光是背對我的電視機發出來的,電視機那頭的躺椅上有個人——好吧,人影,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