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茶水便順著杯沿慢慢流出來,在桌面上,暈開流淌成一片。
孟歌微微勾著唇,看著那灘水,淺淡的笑充滿著譏誚意味。
茶水從桌面上往下流,一滴一滴,就像下雨時屋簷上的水往下流,偏生,滴落進奢華精美的地毯裡,了無聲音。
“也就二哥有這樣的膽魄。”客廳裡終於有人出聲了,是孟家老三。
邵正澤出手時他被連累的最慘,損失也最重。
別說孟二,眼下,就連孟四也遠勝他一籌。孟三自然曉得趨利避害,一進門,就臣服屈從,全力支援孟二。
孟家黑道至今,已有三代,素來把持京城暗面。
可宋望,來到京城僅有十年。
孟家這一輩一眾兄弟鬥得四分五裂,先前發展最好的孟二出國頗久,也因此,宋望急速冒進,甚至勢力漸盛,被暗地裡一眾人稱為黑道教父。
他們也莫可奈何。
孟家兄弟彼此鉗制打壓,原本,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可眼下不一樣,孟二一人獨大,要想坐穩孟家,自然需要更好的成績讓孟家底下一眾人服氣,可即便如此,也沒人想到,他會先拿十色開刀。
宋望的黑道勢力也算是盤根錯節,具體有哪些場子,也沒人保證全部知悉。
可基本上,沒幾個人不知道,李侯背後就是他。
十色算是宋望經常進出的根據地之一,也可以說,是他的門面之一。
封了它,扔了李侯進去,等於打了宋望一耳光,順帶著,還將他比較得力的臂膀卸下一個。
孟二這一步,想起來就讓人心顫。
和他比起來,孟四發帖抹黑自然是不夠瞧的。
畢竟,這一步栽贓陷害,需要足夠死忠的手下,也需要聯合政界勢力,雙管齊下,出其不意,才奏效。
可嘆的,他們壓根都不知道孟二後面還有誰,能夠無視楚家,直接動手,這樣落宋望的臉面。
一時間,客廳裡幾個人對孟歌,越發畏懼警惕,面上卻依舊笑著,客氣謙和,兄友弟恭。
“呵。”孟歌一隻手穩住了杯子,茶水四濺。
抬眸環視一週,他狹長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淡淡道:“第一步而已。”
“二哥出手自然非同凡響。”身體羸弱些的孟五也聲音低沉地說了一句,說完話,捂著心口重重地咳嗽起來。
他是孟秋的私生子,早些年並不被承認,一次被孟歡帶出去走生意,危急時刻為孟秋擋了一槍,得以入住孟家。
可那之後也落了病根,身體素質差,在孟家幾個兄弟之中,並不出挑。
他話音落地,邊上的孟四便睨了他一眼,嗤笑一聲。
孟五救了孟秋一命,眼下握著一部分生意,不多,卻足以自保,他也算是孟家一個異類,不沾黃、不涉毒,邵正澤出手都沒怎麼波及他。
和孟四相反,他眼下二十一歲,連個女人還沒有。
兩人差距太明顯,尤其他面板白皙,相貌也俊秀,出自孟家,看上去卻乾淨得像個大學生,孟四從來看他不順眼。
孟五自然知道,可他向來不介意,此刻淡淡一笑,起身道:“時間晚了,我先去休息。”
孟秋找的女人自然個頂個的漂亮,連帶著,孟家一眾兄弟也相貌出挑。
孟五自然不例外。
不過和孟家一眾兄弟喜好黑、灰、金三色略顯不同,他喜歡白色,所有衣服基本上也是白色。
眼下是八月,他單穿一件白色圓領短袖,配著淺色牛仔褲,活脫脫一大學生。
孟五,單名一個青字,是孟家最不讓人設防的那一個。
“去吧。”孟歌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
不一會,其他幾人也先後起身,離開大廳,除了孟歡。
孟歡一隻手把玩著手中一個粉彩的小瓷杯,看著孟歌,促狹地笑起來,緩緩道:“扔了李侯進去,這事情怕是沒法善了了。”
“呵。”孟歌倨傲地笑了笑,“那是我的事。”
“嗯,當然。”孟歡攤攤手,身子往後靠,“這些我自然無權置喙。只希望二哥還記得對我的承諾,到時候,地下城留塊地方給我。”
“你什麼時候動手?”孟歌看他一眼,語氣涼涼。
“不急,準備萬全才好。”孟歡說著話,低頭捻著自己的指尖,眉梢微挑,輕輕地笑了笑。
孟家掌控北方黑道多年,自然有些方面,宋望所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