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分明,他想要個孩子,一個像他的孩子,甚至是他的翻版,正如眼前偎在方夫人腿邊的銳兒,方銳,與佑天活脫脫是同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叫人見了心生羨慕,讓君王心生羨慕。
重光已經站在明源帝的面前,他畏懼父親,不僅僅因為那是父親,更要緊的那是皇上,是一國之君,自小他雖貴為大臀下,又是這後宮唯一的孩子,父親也是不苟言笑的神情,他恨不得可以離父親遠些再遠些。
“離開帝京的時候,記得他還只這般高。”方夫人用手比劃了一下,“好似就在不久前的樣子,大臀下已經成人了,難怪我都成了半老徐娘,不由不感嘆時間過得太快。”
重光見方才那個指手畫腳的小娃兒衝著自己笑,想起方才的尷尬,衝著銳兒做了個鬼臉,銳兒倒是不怕生,撲過來要他抱,重光下意識去看父親,明源帝微微頜首,他才小心翼翼地將銳兒抱在懷中,他還沒有抱過這樣小的孩子,柳貴妃所生的那個妹妹,一眼沒瞧見又給送去丹鳳宮,丹鳳宮時他避之不及的地方,所以至今都不曾見過。
明源帝冷眼而望,重光為何姍姍來遲,並非是如其所言,睡過了頭,大白天的睡什麼覺,既然扯了謊,眾人紛紛,他自然不會去揭破,只是重光身邊的那幾個人都不能再留,留來留去都是禍端。
汝月坐得離明源帝最近,分明才見他在笑的,眼底一冷,卻是透出寒氣來,汝月禁不住整個人往後縮了縮,雖然那寒意並非是針對她,她的動靜稍大,一個勁喝悶酒的方佑天卻將目光緩緩轉了過來,停留在她的面前。
原來,方將軍的眼睛生得如此出色,看著人的時候,流光溢彩,如秋水寒星,不過因著她是嬪妃的身份,他很快將視線又移開來,沒有多做停留。
“佑天此次回到帝京,又何想法,同寡人說來。”明源帝適時將話題一轉,引方佑天開口。
“累。”方佑天想一想,只說了一個字。
“累?”明源帝將這個字在嘴裡把玩,才吐了出來,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也像方佑天的樣子,一口喝乾,才低聲說道,“不錯,正是這個字,也難怪你寧願躲得這樣遠,也不願意回來。”
“臣並非是指向皇上,皇上沒有給臣任何負擔。”這一句話,說得又快又急,恐怕來不及出口,讓皇上徒增了誤會,方佑天的手指一鬆,酒杯落在桌面,清冽的美酒撒了一桌,他呆呆看著桌面,彷彿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幸得方夫人上前解圍:“將軍在外八年,已經不習慣這宮裡頭的規矩,望聖上莫要見怪。”
“不會見怪,隨意些才好。”明源帝的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以前最好的兄弟之情,隔了這些時光,剩下的只有一層最單薄的君臣關係,從筵席開始到這會兒,方佑天除了喝酒,就是悶頭不語,倒是比前幾日的那一次顯得更加拘謹,或許是這一屋子的燕瘦環肥,讓一個常年處於邊關軍營中的男人覺得全身不自在了。
明源帝的情緒一低落,屋子裡的鶯聲笑語跟著都收斂了下來,他愈發覺得無趣,眼前的這些人,成天像是做戲似的,他不願意看,居然還拖了旁人來看,索性站起身來,朗聲說道:“今日筵席先到這兒,你們都退了吧。”
重光才放下銳兒,想要同父皇說上兩句話,表明自己方才知道錯了,要悔改,一聽說散席了,有點發怔,半轉了身,卻瞪著同樣準備起身的汝月,汝月和他也不算陌生,在太興臀的時候,重光隔段時日要來探望太后,總是能夠遇上,再加上汝月知道他和綠雲的那一層關係,不免多打量了他兩眼。
這一打量,汝月卻發現重光脖頸旁兩處淡淡紅痕,毫無遮擋,她自然曉得那是什麼染上去的,既然她能看到,怕是方才皇上也看到了,這個大臀下偷腥出來也不知道把嘴巴抹抹乾淨,不知道綠雲是不是還在朝露宮做事,或者借了他的人脈,被另外接了出去,沒準這兩處痕跡,還是綠雲留下來的,想著那時候綠雲自信滿滿說著大臀下要娶她的豪情壯志,汝月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總算是姐妹過一場,盼著對方點好才是。
重光卻是盯住她不放,看得像是汝月臉上能開出朵花似的,叫人實在不自在,以前她還是宮女的身份,他是堂堂的大臀下,話語間有些輕佻,也便罷了,如今她已經是嬪妃之位,他依舊這般不忌諱,汝月不好發聲,倒是身邊的烏蘭見了情景,狠狠地瞪了重光兩眼,他也不動氣,衝著她倆扯開嘴角輕輕笑了笑,生怕不惹事似的。
汝月拉扯一下烏蘭的衣袖,示意她別去理會便是,嬪妃都由自家的宮女攙扶著,緩步離開,烏蘭也不例外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