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月的住宿是否都安排好了,她回屋之後,可有說什麼?”汝月心不在焉地吃了兩顆蓮子,才低聲問道。
“樺月姑娘進的屋子,就坐在那裡不聲不響的,婢子將兩個平日裡聽話能幹的小宮女安排在那裡,又將琉璃宮裡頭的事務大致同她說了,樺月姑娘只問了婢子能不能到院中行走,婢子按照娘娘的叮囑回答,凡是琉璃宮的地方,她想到哪裡都是可以的。”烏蘭忽然想到了什麼,失聲喊道,“娘娘,婢子明白你娘娘的意思了,皇上適才進來時,樺月姑娘是跪在娘娘腳邊的,皇上當時還先說了一句,等樺月姑娘一離開,皇上反而不聞不問了,娘娘也不曾開口解釋,皇上會不會以為娘娘在責罰樺月姑娘。”
“皇上不問我,我自然更不能主動開口,這原本是我的家事,落在皇上眼中,怕會成了別樣的意思。”汝月嘆了口氣道,據說,柳貴妃在升任貴妃之前,也是性子柔和,寬以待人的,再後來,皇上專寵,聖恩不斷,她漸漸變了性子,最終落得這般的光景。
“要不要,下次皇上來的時候,娘娘尋個機會同皇上說,娘娘姐妹不過是在說些成年舊事。”烏蘭越想越不對勁,著急說道。
“當時不說,事後再說還有什麼意思。”汝月站起身來道,“不如先去看看樺月的情形,既然我已經應了皇上的要求,那麼對於樺月來說,也不失為一個好訊息。”
正如烏蘭所言,樺月端坐在窗臺邊的凳子上,不知是在想心思,還是分了神,居然沒有察覺到有人呢來訪,汝月站在門邊,一時沒有進屋,看著樺月端坐的樣子,當真是十足的美人兒,眉尖輕蹙,似乎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雲霧,叫人瞧在眼底,心生憐惜,縱然是同為女子的親姐姐,汝月都經不住在想,當年的如萱小姨是長得何等傾城之姿,才會令得這麼多年,皇上都念念不忘,哪怕是見著個眉眼相似的女子,都會拳拳心動,愛之寵之,更何況是如同翻版似的樺月。
她與樺月長得絲毫沒有相像之處,也不知是她的福氣,還是她的不幸了。
樺月的睫毛濃麗,顫動時好比是蝶翅起舞,她聽到動靜抬起眼來看著汝月,姐妹兩個,隔著半道門的距離,深深對視,烏蘭愛旁邊小聲提醒道:“娘娘不易久站,還是坐下來說話才好。”
樺月趕緊替她搬了椅子過來,烏蘭熟練地又鋪上兩層的軟墊,才小心翼翼地扶著汝月坐下來,樺月在她對面坐了,輕聲道:“我方才在想,同姐姐說的那些話逾越了,又說要自請出宮,又說要姐姐勉強認下外公,其實姐姐心中早已做好打算,何必要我來指東指西的,讓旁人看去,只怕說我是姐姐的笑柄。”
“方才皇上來過,我已經應了方老爺子是外祖父的事實。”汝月聽樺月說話的口吻雖然謙卑,卻總是讓她哪裡覺得不舒服,“我想著你知道了,應該會得歡喜,才特意來同你說說。”
“姐姐應了?”樺月沒有意料之中的愉悅,“畢竟還是皇上說話才有面子,想來外公知道姐姐認同了他,才會是真歡喜的。”她頓了頓又道,“姐姐,我們分開的時間太長,以為只要是親姐妹,那麼總是心脈相連的,其實我們已經像是陌路人一般,你不知我的心思,我也不懂你的處境,說起來好笑,偏偏姐姐同我都生了要強撐場面,貌若親暱的樣子,要是讓明眼人瞧見,是不是會笑話我們兩人?”
汝月不想自己的心事,與樺月的幾乎無差,而樺月沒有掩飾的說出來,反而讓她微微鬆了口氣:“分開近十年,就算是至親骨肉,也不能說定然不生分,所以我才去太后那裡討了恩典,讓你搬到我的琉璃宮來住,姐妹兩人說說笑笑,也好打發時間。”
“姐姐是懷著龍種的嬪妃,身份尊貴無比,妹妹說句話都要思量著會不會得罪姐姐,比在太興臀中更為辛苦。”樺月苦笑了一下,“姐姐是如妃娘娘,我倒寧願姐姐還是個普通的宮女。”
汝月聽她兩句抱怨,反而覺得與她親近了些,她其實更怕樺月戴著笑意款款的面具,讓人猜不透那裡頭的真正心思,樺月一旦將真性情展露而出,哪怕說出來的話不太中聽,卻是拿她真當成了親人,否則真的在後妃面前,哪裡又敢如此出言不遜,她緩緩地伸過手去,握住了樺月的手,輕輕笑道:“要是姐姐依舊是個普通的宮女,哪裡能夠讓你進宮來看姐姐,又哪裡騰得出屋子來給你住。”
“這有什麼,大不了姐姐同我一起住在外公家去。”樺月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
汝月想,樺月對方老爺子怕是有種雛鳥心結,因為他將她從那貧苦又不安的日子中脫困出來,在她眼裡頭,便是這天底下最大的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