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做的?”雙玉將那隻荷包接過來,疑惑地問道,“看著和你的手藝有些像,不過不是你做的,你配色一向穩重,這個配的好看得有些挑眼,和你的性格有些差池。”
“跟著我的芳華做的,一門好手藝在宮裡夠吃三年的。”汝月是過來人,這句話說得深有感觸,特別是手巧的,到哪裡都佔個光,太后老人家還不是覺得雙玉會梳頭才特意提拔起來的。
“針法卻是宮裡傳出去的,民間不這麼做女紅,看來是下過些功夫的。”雙玉點了點頭道,“一代勝過一代,新人都這樣厲害,你我可要努力了。”
話語裡半是正經半是玩笑的,汝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將自己的一隻手從雙玉手中緩緩抽離出來,雖然在一個屋子裡住了幾年,雙玉做了掌事姑姑,自然就高出來一頭,汝月不會沒個輕重,天真地以為倆人還能與過去一般的嬉笑,即便是雙玉沒有見外,自己也要做出個分寸來才是。
汝月同樣是聰明人,將荷包還過來,將前頭的話題說完:“我明白你的意思,雖然是你在教她,未必能教多久,不如現今給她一份人情,以免將來想湊過去教,人家都不再肯領這個情誼。”
宮裡頭,每個人的眼睛都看得太清楚,汝月知道不用再說得更坦白,推說手頭的活計沒有做完,離了雙玉身邊,雙玉從身後看著她的背影,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
汝月從太后休息的屋子前走過時,聽得裡面傳出來的笑聲,怔了一下,有本事的人才能讓太后笑成這樣子。
正逢秋葵探頭出來,見到汝月,歡喜地不行,拍著手道:“你真是來巧了,欽天監在裡面坐著,太后讓我來喚你沏茶,我可不用辛苦跑一次了。”
汝月心知肚明,方才的笑聲正是欽天監衛澤衛大人發出的,雖說他不常來太興臀,偏偏一口咬定說,汝月沏的茶最合他的口,每次一來,太后都安排自己在旁邊伺候,已經成了慣例,反而不覺著有什麼突兀。
秋葵見她不言語,索性探過手來,拉住了汝月的衣袖,直接往內裡拽:“我說你今天怎麼呆呆的,平日裡的麻利勁藏哪裡去了,還不快些進來。”
汝月被半拖半拉的跟在秋葵身後進了屋,遠遠見到一片白,自從在宮中第一次見到衛澤,他只穿一個顏色,只穿白色,欽天監的官服寬大而繁瑣,襯得他的個頭修長挺拔,別有風範。
衛澤的臉微微側過來,目光定在汝月的身前,精緻的唇角含著笑,雖然不曾說話,一雙眼中幽影憧憧,似乎叫人一隻腳踏進去就難以自拔。
“汝月,過來替衛大人沏茶。”太后顯然心情很好,語調輕快許多,“衛大人才給哀家說了個故事的開頭,哀家等著聽後續,他卻推說口乾要喝了茶才肯繼續說。”
“衛大人還是喝楓露茶嗎?”汝月按照衛澤平日的習慣,取出相應的茶具與泥爐,開啟封了雪水的瓦罐,“燒水還待片刻,請衛大人稍等。”
衛澤緩聲回道:“只等著楓露茶解渴,不急。”
太后看一眼四周,若有所指地說道:“以前哀家也算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原本身邊留著十二個可用的宮人,這大半年的日子一過,你瞧瞧,只剩下四個了,雖說都是貼心的,人氣總是不夠,太興臀裡頭一日比一日清靜,連說話聲都不太聽到了。”
汝月儘管低垂著頭,雙眼緊緊盯住紅泥小爐下面的火勢,一面將茶葉在蓋碗中放置好,待到雪水煮開,立即趁著熱度沏下去,又蓋緊了茶盞。
“那是太后的本事,將身邊一個一個的都調理得像模像樣,拿得出手,才會頻頻被旁人相中,巴巴地來討了人去,太后又生得一副菩薩似的溫軟心腸,既然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當然想她們以後都能過得舒舒坦坦,不枉伺候過太后幾年,於是一來二去的,太興臀裡反而少了些許的人氣,也是人之常情。”衛澤停一停又道,“要是太后以後懶得去調理這些宮人,索性讓她們蠢笨著些,那就沒有人會來討要,留在太興臀裡的漸漸就會多了許多。”
太后一雙眼都笑彎了,拿起手邊盆中的果子就要衝著衛澤砸過去,口中啐道:“你這是誇哀家還是損哀家的話,要是太興臀裡一個一個都是蠢笨的臉孔,第一個被氣死的怕就是哀家自己了。”
“太后萬福千歲,千千歲的,怎麼好端端的能夠去提那個字。”衛澤接上話說道,連話語中最後的那一絲縫隙都被他填補充盈,點滴不漏了。
第五章:容妃
楓露茶茶色清冽,清香撲鼻,經過汝月熟練的手勢,越發入口醇美,衛澤喝了兩盞,把一個民間故事說得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