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懶洋洋地唔了一聲:”要不要等烏蘭回來送你回屋?”
“就不要勞煩烏蘭姐姐了,我自己認得路。”樺月邊說邊笑著推開房門,前腳才踏了出去,後腳又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結巴著道,“皇上萬福,民女給皇上請安。”
烏蘭就站在皇上身後,明明是引路的,到了門前,皇上非說怕汝月已經歇息下了,放輕了手腳,自己來推門,這倒好,外面的沒推進去,裡面倒是出來個不速之客,烏蘭生怕自己臉色難看,趕緊地抽眼去看坐在那兒的汝月,見汝月神色平靜,才微微放了心。
樺月一退再退,都快站到角落裡頭去了,汝月明眼看著,不做聲響,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替姐代為侍寢的嗎,這會兒皇上人都到了,就站在這兒了,怎麼不見有動靜了,她心底裡暗暗嘆了口氣,要是尋著機會,她實在是想問一問外祖父,當時找到樺月時,到底是何等光景,怎麼方府裡頭三年的錦衣玉食都沒將人給養好了,不是說了要帶回去學規矩的,哪裡尋來的老宮女,教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主意。
“原來你妹妹也在,她來了宮中,你也好有個人陪著說說話。”明源帝才沐浴完,頭髮微微泛溼,沒有同往常那樣束冠,而是撒在肩膀上,少了些威懾,多了幾分親和的味道,他大大方方地走到汝月身邊坐下來,“姐妹倆怕是有說不完的知心話吧。”
汝月低下頭來咳了兩聲,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是,有說不完的話,方才妹妹還與臣妾在說些貼己話。”
樺月的臉色卻是難看極了,她沒有汝月那樣掩飾住心境的本事,喜怒都寫在面孔上,這會兒已經咬牙切齒了,只得將腦袋低了又低,盼著皇上不要看出來。
說來可氣,方才,她還奢望著皇上進屋來,見著她會的是如何驚豔,這會兒她是恨不得能夠縮得角落裡,再角落裡些,她忽然明白了外公說的那幾句話,姐姐絕對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軟弱嬌柔的人,在宮裡頭待了十年的人,要是真的如此,哪裡活的到今日,還平步青雲,成了皇上的妃子,她有些後悔沒多聽幾句外公的話,才真正落了下風。
“時辰不早了。”明源帝輕聲言道,又讓烏蘭去沏熱茶來,被汝月阻止了,說這個點喝了熱茶,晚上入寢難安,讓烏蘭換了益氣安神湯,明源帝笑了笑,“還是你想得周到,便是益氣安神湯了。”
樺月再不會看山水,也知道皇上這些話是明顯下了逐客令,挪移著小步子,走到跟前來,又欠身行了禮:“姐姐好睡,我先回屋了。”說話的時候,眼睛也不知道看哪裡好。
“你去吧,早些休息才好。”汝月先頭的一肚子火氣,見樺月這般伏小狀,也稍稍緩和了些,“還不給皇上請辭。”
“好了,好了,本來是你們姐妹說話的,是寡人來才將你們給分開的,要是在你這裡都這般多禮,大家都不自在,聽你姐姐的沒有錯,早些休息才是。”明源帝含笑看著樺月,看著她匆匆忙忙地出去,那衣裙的一角在門邊飄了一下,才消失不見,他還沒有將目光收回來。
汝月也不主動發話,在旁邊靜靜地等著,等著皇上回過神來,見她的一雙眼清澈通透,彷彿知曉了一切似的,微微苦澀地說道:“寡人總是忍不住要多看她幾眼,有時候看著看著就有些恍惚了,以為自己還是少年之時,那一場宮闈之變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汝月沒想到皇上這會兒會說了真心話,這一次倒是換了她訥訥地借不上嘴了,總不能當著皇上的面去質問,因為看著看著,入了眼拔不出來,就偷偷溜出宮去方府裡頭再看個清楚嗎,可是她瞧著樺月的樣子,也不太像,否則早被樺月當成是尚方寶劍似的,高聲嚷出來了。
“靜下來以後,又知道不過是長得像而已,不是同一個人了,你與她是親姐妹,如何她長得像,你卻沒有絲毫的影子。”明源帝的語氣中不是沒有遺憾的,“那時候,寡人瞧著你的女紅就覺得那般親切了,這會兒見著容貌相似的人……”
“皇上是想解釋給臣妾聽嗎?”汝月想一想,才算是開了口,“是臣妾的言行不當,讓皇上覺得有必要給臣妾說個明白嗎,還是說皇上聽到了什麼?”
明源帝一怔,隨即神情上頭微微鬆開了一角:“其實,以你的蕙質蘭心,便是寡人什麼都不說,你也都明明白白的,寡人有時候又覺得你太明白,太清楚,叫人覺得疏離了。”
汝月心裡頭還念著那個長跪在御書房外,被大雨淋灌的衛澤,聽了皇上這幾句話,原先該有些小觸動的,這會兒也提不起精神,幸而皇上沒有太注意這些,等烏蘭將益氣安神湯端來,還半開玩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