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出來這樣一次,都已經是恩典了。
“我們父女相認了,你如何,如何就要走的!”陳明楚比方才被性命要挾時更為著急,“你既然已經嫁了人,便告訴父親嫁到了何處何家,我自然會去尋你。”
“今天能與父親相見,已經是造化了。”汝月將衣袖從陳明楚手中抽離而出,“女兒回去以後,定然會擔保父親的安危,直到將父親與冬兒送回邊關去,父親不用擔心女兒,女兒過得很好,樺月也同我在一起,她也很好。”
將汝月的衣著打扮,再連帶著方才那些對話,陳明楚臉上的震驚忽現,他已經猜到汝月是從哪裡而來,又要到哪裡而去,果然是說不得的地方,她一直不肯明說,其實是為了保全住他和冬兒,他沒有多問,衝著汝月點了點頭。
汝月低頭問小喜子有沒有帶銀子,小喜子湊了幾兩碎銀子,汝月交給了皇甫冬,笑的很柔和:“冬兒,父親就交給你照顧了,姐姐要回去了。”
說完這句,她閉一閉眼,狠下心,再沒有回頭,一路出了古玩店,上了那頂小轎,轎簾一放,她那根始終繃得太緊的弦一下子鬆開來,才發現自己掌摑別人的那隻手,下得力氣太猛,似乎扭傷了指節,紅腫起來,除此開來,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場夢。
一場突兀而不真實的夢境。
回到琉璃宮中,烏蘭見了汝月的樣子,衣裙皺巴巴的,髮髻都鬆散開來,臉色蒼白,眼眸亮的有些病態,重重地吃了一驚,撲身上前,拉住汝月的手,急聲問道:“娘娘,娘娘有沒有傷著,有沒有驚著,小喜子到底帶娘娘去了哪裡!”
“沒有事,我一點事都沒有。”汝月步履踉蹌,“我只是覺得有些累。”
那種累,不僅僅是身體上頭,汝月覺得像是有密密麻麻眼睛看不見的透明絲線,將她給捆綁束縛住了,她能夠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動靜,卻苦於無法動彈,無法改變,於是更加心力交瘁到了一種極致。
所以,烏蘭端了洗臉水過來,她寬下外衣,才匆匆洗了一下,俯身摔在床上睡著了,這會兒除了迴避,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什麼。
她見到了父親,見到了失散這麼多年的至親,卻發現另一個至親卻想置其於死地,父親受了傷失了憶,冥冥之中依然牽掛亡母,而她才生下重華,皇上已經要納了樺月為嬪妃,她的心裡頭苦水濤濤,卻不得宣洩,發現自己力爭了這些年,落到手的,都是虛華不再。
這一覺睡得又沉又辛苦,到後來,明明已經醒了,汝月還是不肯睜開眼睛,生怕又要面對那些讓她不知該如何處理的兩難。
直到那聲嘆息聲傳來,汝月還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床頭邊,坐著的卻果然是皇上,他來得那樣靜悄悄,以至於她根本沒有察覺到。
素來只有新人笑,哪裡聞得舊人哭。
汝月想一想,將薄被往身上裹了裹,想翻轉身去,當做沒有看見,才堪堪一動,皇上已經適時將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全身都因為這個舉動而僵硬住了,他不動,她也不動,兩個人維持著這可笑的姿勢,直到皇上實在忍不住開了口道:“你父親已經送出帝京去了,他的傷沒有大礙的。”見汝月要起身,他有些誤會地說道,“這是寡人答應你的,你不用多禮。”
“他是臣妾的父親,也是樺月的父親。”換來的卻是汝月的一聲冷笑,她並沒有要領他的這個情,皇上才納了樺月進宮,這如果算是一件見面大禮,不知道樺月最信任的外祖父得知後,又會氣成什麼樣子,她知道父親留在帝京裡頭不安全,又覺得真的這樣一走了之,留下了太多的謎團,又有太多她的不捨,都被統統給帶走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父親身邊還有個懂事的冬兒,可以照顧左右。
明源帝一見汝月的神情,又何嘗猜不出她在想什麼,樺月進了宮,這會兒怕是他說什麼,落在她的耳朵裡頭都不是中聽的句子,索性清了清嗓子道:“有些事情,寡人想同你說一下。”
“皇上是一國之主,後宮之事又是皇后娘娘掌管,再不濟也還有太后老人家,所以皇上要做什麼英明神武的決斷不用過問我這個平妃,否則讓臣妾在旁人眼中平添了笑話而已。”汝月不想聽到樺月的事情,所以用話快快地想將皇上要說的都先給堵死,免得聽完又讓彼此心裡頭不痛快。
明源帝知道她會錯了自己的意思,見她那一臉倔強不自在的樣子,心底下有幾分好笑:“寡人還沒有說,你怎麼這般聰明,都能猜得到了?”
“那麼請皇上說吧,臣妾聽著便是。”汝月心不在焉地說道。
明源帝卻是知道自己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