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心底裡頭,其實一直在打著面小鼓,如今得了確信的訊息,反而平息了下來,她是想得穿的,便是說,陳明楚不是她的生父,那也是含辛茹苦養大她的人,何況縱使是這一次隔了多年相見,父親對她依然如昔,沒有半分的不同,這樣子還非要去追根到底是不是親生又有何意義,她從皇上手中掙脫出來,竟然在床榻邊就給他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明源帝俯身瞧著她單薄的身子,心裡真不是個滋味,幾句話在嘴邊盤桓來去,就是沒有說出來,要是真的這會兒說了,那不是想對她好,反而是害了她的,溫和說道:“不用這般大禮,寡人應過你的事情罷了。”
汝月想,她往後多退了兩步,皇上沒有明著追過來,看起來,反而也像是退了,兩個人中間稍微隔了些許的距離,反而說起話來不那麼難受,她的眼前又浮起淑妃娘娘的樣子,淑妃與皇上相隔的似乎更遠,反而比容妃能夠說得上話,是不是也這個道理。
等明源帝坐下來,又喝了一盞茶,沒有要留宿的意思,起身要走,汝月親自送到宮門口,那是以前都很少做的姿態,這會兒是大大方方的,明源帝回身時,多看了她一眼,她沒有迴避開,覺得那眼神裡頭似乎寫了千言萬語的,又說不上個所以然,直接俯身行禮:“臣妾恭送皇上擺駕回宮。”
跟隨在身後的烏蘭,瞧出些端倪來,追上汝月的步子,輕聲問道:“娘娘同皇上是不是和解了?要是那樣,娘娘為什麼不留下皇上來,好讓皇上回心轉意。”
汝月的心思才稍稍鬆開些,就被烏蘭瞧著個正著,她搖了搖頭道:”說不上是和解,他是皇上,想做什麼都是對的,我只是不同自己置氣罷了。“
“娘娘,聽聞說皇上冊封了樺月姑娘月嬪以後,又將她安置在玳瑁宮,那裡地方格局都只不過比聽水軒好了一點點,與麗嬪怡嬪住的地方都不能相提並論,而且……”烏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汝月,“而且聽說皇上並未留宿在玳瑁宮。”
“你給我跪下。”汝月不動聲色地吐出這樣一句。
烏蘭在她身邊服侍的日子長久了,知道她越是這般,就表示心裡頭是動了氣的,趕緊地想都沒有想,在汝月的腳邊就直挺挺地跪著了,兩個人都沒有來得及進屋,長廊那一頭,小順子扯長了脖子見到這一幕,趕緊地走過來,不聲不響地也在烏蘭身邊跪了。
汝月見兩個人並肩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才上來的那點火氣,卻是想發都發不出來了,她緩聲問道:“你們既然跪在這裡,就該知道是為了什麼讓跪的。”
“娘娘說過,以後不許派眼線出去打探皇上留宿各宮的行跡。”小順子替代烏蘭先說了出來,聲音還委實不小。
烏蘭立時瞪了他一眼,有礙於汝月還在旁邊,跟著哼哼了兩聲道:“娘娘不想聽到皇上的訊息,婢子沒有忍住,又多嘴說了幾句。”
“你們倒是當真記得清清楚楚。”汝月不怒反笑道,“既然知道,又為什麼要一犯再犯,皇上封了樺月月嬪,這件事情,常公公過來一次也足夠了,你們還巴巴地去打聽皇上留宿不留宿,他便是留宿,我也不能在宮裡頭偷偷捂在被子裡頭哭,他便是不留宿,我更不能歡喜地滿天下的去囔囔,你們這般做,置我於何地,傳了出去,難道讓我落一個與自己妹妹爭風吃醋的好名聲不成!”
“娘娘將自己像只蝸牛似的縮在殼裡,外頭人就會誇娘娘大仁大義,高風亮節了不成?”說話的人並非是跪在汝月面前的烏蘭和小順子,汝月直接轉過身去,一抹白色落入眼底,她沒想到衛澤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可以當面訓斥烏蘭兩人,卻不能反駁於衛澤的一句輕描淡寫,不禁咬了咬嘴唇,強笑道,“我都不知道,衛大人幾時也來替宮中的嬪妃算姻緣了。”
第二百三十章:廢后
衛澤根本將汝月的話,當成是好聽的話來聽,一雙眼笑得宛如月牙般:“我都被禁足這些日子,你見著我,好歹也露出點驚喜的神情才是,如何上來就給了這樣一句頂撞的話。”
汝月的嘴對著皇上還能算伶牙俐齒,能把皇上氣得不輕,對著衛澤卻是絲毫沒有招架之力,衝著地上還跪著的兩個人,低喝道:“都先起來,回頭再自行領罰去。”
“我覺得他們兩個也沒說錯什麼話,為何要領罰?”衛澤還真是得饒人處不饒人,逼著汝月的話不肯放。
汝月想到他為了自己被皇上處罰,跪在大雨之中,那場景即便沒有親眼所見,她都覺得胸口發酸發澀,輕輕嘆了口氣道:“來者是客,烏蘭去將那雨前的太平猴魁取來,我要煮茶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