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嫋嫋盤升,禮官唱聲悠長。
金瓦紅牆,盤龍飛鳳,瑞獸坐吼,映著高懸的金輪,合著悠揚的古韻,似鋪開一幅亙古不變的畫卷。
“拜!”
楊瓚微合雙眸,掌心覆上青磚,涼意沁入骨髓。
冥冥中,他已徹底融入這個古老王朝,成為歷史中不可抹去的一頁。
禮成,朱厚照擺天子儀仗,先至兩宮拜禮,其後行至華蓋殿,教坊司設韶樂,卻懸而不作,只鳴鼓聲。
近午時,鴻臚寺設寶案於奉天殿東,從殿內至承天門,錦衣衛端然肅立,分兩側設雲盤雲蓋,其上色彩鮮明,盤龍火珠昭然。
第四鼓,文武百官除素袍,各具朝服入丹墀候旨。
少頃,有蟒服中官自華蓋殿行出,宣讀上諭:“傳天子諭,免賀!”
“請陛下奉朝!”
以內閣三人為首,群臣下拜,恭請天子升殿。
五拜之後,鼓聲漸歇,雲輿至華蓋殿行出。
錦衣衛鳴鞭,鴻臚寺卿親奉贊禮。
朱厚照下輿,沿御道登丹陛,臨奉天殿寶座。
“禮!”
禮官高唱,群臣再拜。
之後,當有翰林院官捧詔授禮,由正殿左門出,經午門,至承天門宣讀。
這份榮耀本該屬於兩位翰林學士。再不濟,也該是資格老的侍讀侍講。楊瓚無論如何想不到,授禮之前,竟有中官自殿中行出,宣他捧詔。
“陛下旨意,楊侍讀莫要耽擱。”
大典中途,不可出半點差錯。縱然是心中沒底,楊瓚也只得按下,端正衣冠,隨中官進殿奉詔。
朱厚照高踞龍椅,楊瓚立在丹陛之下,彷彿又回到殿試當日。
用力咬住腮幫,瞬間的刺痛喚回神智。行禮之後,楊瓚手捧詔書,仍自左門出,步履如飛,趕至午門。
早有錦衣衛候在門前。顧卿為首,一身飛魚服,腰束玉帶,冠鑲金邊,手按繡春刀,軒軒韶舉,英英玉立。
兩人當面,均未出言。
顧卿側身,引楊瓚至雲蓋中,數名錦衣衛分立兩側,直往承天門。
城門大開,下方人頭湧動。
在城頭立定,楊瓚展開黃絹,下意識清了清嗓子,引來顧卿不經意一瞥。
鎮定心神,默唸幾句“淡定”,楊瓚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子初嗣大寶,系萬民伏望,以國事為憂,宗社為重……遵大行皇帝遺詔,頒寬恤諸事。”
“弘治十八年前災傷地方,流民自歸原籍,免責,濟以子糧,發還田地。”
“弘治十六年前各處積欠稅糧,酌情寬免。逃亡工匠役夫自首免罪。”
“藩王及鎮守太監貢獻方物擾軍勞民,除舊例外盡數停止。”
“帝陵之餘,京城不急工程悉停。”
讀到此處,詔書方才過半。
餘下更有洋洋灑灑百餘言,涉及冗食裁減,莊田稅糧減免,南北水路重開,嘯聚盜匪自首輕查等等。
唸到最後,楊瓚嗓子發乾,眼前隱隱有金光閃爍。
想起能連續宣讀上千言,半點不錯氣息的寧瑾扶安等人,不由得心生佩服。
看來,無論做哪個行業,都必須有超出常人的本事。於天子近身伺候的宦官而言,察言觀色之外,肺活量一定要高。
“念先帝遺志,詔及萬民,大赦天下!”
詔書唸完,楊瓚臉色發白。
陽光漸烈,頭竟有些發暈。
退下城頭時,險些絆到石階。被顧卿扶住上臂,方才站穩。
“多謝。”
手捧詔書,出不得丁點差錯。這一腳跌實了,受傷與否兩論,怕又要住進詔獄。
楊瓚真心誠意道謝,顧卿點點頭,仍是沒有說話。
沿原路返回奉天殿,楊瓚至丹陛行禮,詔書奉於寶案,退回文官佇列。
“禮!”
禮官三唱,群臣五拜三叩首,柱香燃盡,至此,登基大典正式宣告結束。
二十七日未過,宮中尚未除服。
當夜,新帝並且設宴,只依照舊例,按文武官員品級分別賞賜金銀布帛。
楊瓚身兼翰林侍讀和詹事府左諭德,領到的賞賜是雙份。送賞的中官是個生面孔,卻是滿臉笑容,帶著幾分親近。
“咱家丘聚。”
送到楊瓚家裡的不只有定例,更有朱厚照著人從內府翻出的一座珊瑚樹,一斛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