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機這一稱呼,源於阿拉伯人,本用來代稱葡萄牙。後因兩國人外形語言類似,且前者在一段時期內被後者吞併,亦稱西班牙。
這些為葡萄牙王室服務,乘坐葡萄牙海船往返於海上,亦商亦匪的歐洲冒險家們,自然也被歸入“佛郎機夷”,本人國籍皆被忽略。
王主事的佛郎機語,發音略顯奇怪,溝通卻沒有任何問題。加上對方合作,幾句話,便問出了亞歷山德羅的來歷。
這種情況並不奇怪。
於後者而言,不想葬身大海,老實合作,是唯一的選擇。
眼睜睜看著船員被殺,血染甲板,亞歷山德羅已經嚇破膽。
絕望之時,海匪突然發生內訌,不曾防備,官兵再包海匪餃子,巨大的炮聲,可怕的戰鬥,差點沒讓他當場發瘋。
海盜船上,船員死傷慘重。僥倖未死,也陷入昏迷,一時半刻醒不過來。
船長亞歷山德羅,是唯一神智清醒,能問話的物件。
自被從海上“救”起,送上兵船,亞歷山德羅一直關在艙室裡。直到兵船靠岸,隨楊瓚等一起得登島,仍不敢相信,自己逃過劫難,沒有和船員一起死在海上。
命保住了,依舊是俘虜,待遇未必好。
雙嶼港逢月開市,常有佛郎機商人前來市貨。見到亞歷山德羅,島上人不覺有任何稀奇。
亞歷山德羅被押入一間木屋,由兩名衛軍看守。
屋內光線昏暗,僅有一條床板。
亞歷山德羅又驚又嚇,又渴又餓,卻始終不敢出聲,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他一直往來於歐洲和新大陸,忙著運送金銀,期間沒到過明朝,沒同明朝海匪打過交道,更沒見過明朝的官兵。
對東方古國的印象,完全來自於馬可波羅遊記。
因前朝已滅,遊記中的記載也變得遙遠。
遇到官兵,被帶到雙嶼港,亞歷山德羅戰戰兢兢,滿心恐懼,壓根不曾想過,這些穿著紅色袢襖,兇悍可怕計程車兵,即來自傳說中的東方古國,自十四世紀以來,歐洲人最嚮往的富饒之地,偉大國度。
在恐懼中,亞歷山德羅熬過半日。
臨近傍晚,房門終於被推開,衛軍走了進來,一張麥餅,一碗湯,一塊魚乾,擺到亞歷山德羅面前。
“吃吧。”
房門關上,亞歷山德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麵包?!”
雖樣子不同,但他可以肯定,這絕對是大貴族和僧侶才能享受到食物!
咕嚕。
聞到麥香,肚子叫得更厲害。
如果對方要下毒,應該不會浪費這麼好的食物。
遲疑的抓起麥餅,掰下一塊,蘸著湯,小心送進嘴裡。
從未嘗過的美味,蔓延口腔,滑下食道。
兩秒之後,亞歷山德羅捧起湯碗,猛灌兩口,並大口撕扯著麥餅,開始狼吞虎嚥。
噎得直抻脖子,也不捨得減慢速度。唯恐那些穿著紅衣服計程車兵改變主意,突然闖進來,收走這些珍貴的食物。
吃完麥餅,亞歷山德羅舔掉手指的餅渣,很是心滿意足。再看湯碗,竟舔得比洗過還乾淨。倒是魚乾被留了下來。
對船員而言,最不缺的食物就是魚。
在海上航行,蔬菜和淡水一樣珍貴。船上的伙食,幾乎都是海魚加黑麵包,船長也不能例外。
發展到後來,黑麵包告罄,所有人的食物都會變成魚。
隨意處理一下,火烤熟,撒上些鹽就是一餐。加上廚子手藝堪憂,每餐飯都要忍受可怕的魚腥味,捏著鼻子才能下嚥。
對海魚,亞歷山德羅當真提不起半點興趣。
又舔一遍手指,發現沒有吃飽,在餓肚子和忍受魚腥味之間,終於選擇後者。
皺著臉,亞歷山德羅拿起魚乾。
送到嘴邊,抽抽鼻子,雖有些腥,卻遠不如預想中的可怕。
不知用什麼手段處理過,魚肉乾成片狀,需用些力氣才能撕開。吃到嘴裡,鹹味中帶著絲絲的甜,越嚼越香。
這是海魚?
味蕾被征服,進食的速度不自覺加快。
無意識中,整條魚乾下腹。
亞歷山德羅滿心驚訝,勉強壓下對未知命運的恐懼,開始思索,這些可怕計程車兵,能夠給他如此珍貴的食物,或許,並不會要他的命?
接下來的發展,開始證實他的猜測。
兩刻鐘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