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閣老出謀
劉健謝遷皆飽經世故,通達諳練。
李東陽先舉藩王,後提宗人府,數個念頭在心中閃過,神情均產生變化。
“欽差遞送奏疏,有藩王府勾結奸商,設立賭坊,同海匪交易,暗中大肆斂財。”
“其行之惡,甚於霸佔民田,盤剝封地百姓。”
“先時,秦府成縣縣君儀賓孫溏犯法,依律杖責,免其爵位,革職為民,充邊軍戍北。縣君知而不報,報知宗人府,由宗室長者訓誡;長史不能諫阻,助紂為虐,交有司依律嚴辦承辦。”
說到這裡,李東陽神情變得嚴肅,沉聲道:“如安化王府,以長史之名結交商人,聚斂金銀財貨;晉王府家人入股賭坊,大取不義之財;寧王府多以幕僚出面,手段更為隱蔽。”
“縱有賬簿,主使仍可輕易脫罪。”
“朝廷下查,依據只得從者,欲懲首惡,實難乎其難。”
劉健沉吟片刻,聯絡儀賓孫溏之例,於李東陽的謀劃,隱約猜出五成。
“不中七寸,則逐小放大。殫精竭能,大費周折,亦只得微末。”
“正是。”李東陽頷首,道,“倉促令有司下查,貿然行事,必打草驚蛇,更無益處。”
“由宗人府出面,便能成事?”
謝遷蹙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以宗人府的名義,涉事之人也未必會放下戒心。相反,會更加戒備。
李東陽含笑不語,劉健代為解釋道:“宗人府修玉牒以記載宗支,乃朝廷重事。依照舊曆,十年續修,今年正逢當期。”
續修玉蝶?
李東陽笑入眼底,道:“希賢兄果然通達,東陽佩服。”
“此言過矣。”劉健擺手,道:“無賓之提醒,吾又怎能想到。”
“二位,”謝遷苦笑道,“先為在下解惑,可好?”
劉健李東陽互看一眼,灑然一笑。
“於喬當真不解?”
“不解。”
“罷。”
李東陽點著奏疏,道:“自國朝開立,宗支日繁。宗人府禮部每十年續修玉牒,除查照舊日所收文案,亦召各府長史入京。”
“所司開送名爵諡號,各府嫡庶行次,婚配生卒,嶽翁之親,俱要一一詳述。缺漏不詳,或相牴牾,當重考新訂。”
“定著其式,方交各府長史,移文王府長史司。”
“安化王等貪婪無度,枉法斂財,結交匪類,罪名不小。更有擅調邊軍,截殺錦衣衛之嫌,除爵亦不為過。”
“於此時,朝廷稍有風吹草動,即會如驚弓之鳥。若其狠下心來,孤注一擲,鋌而走險,亂勢驟起,於國於民都是禍患。”
話至此,李東陽忽然停住,翻開手掌,五指緩緩收攏,旋即放開。
“欲斷其根,必先斬其枝。”
“藩王信用之人,幕僚之外,多為長史司屬官。”
“以續修玉牒為名,召各府長史入京。趁機於宗人府擒拿,交廠衛審問,必得詳實供詞。”
交廠衛審問?
謝遷面露不愉,劉健直接出言反對。
以宗人府的名義,召各王府長史入京,的確是好主意。聖祖年間傳下的定例,安化王等縱有疑惑,也不會公然違背,落人口舌。
擒拿之人,當交刑部大理寺。退一萬步,也該留宗人府詢問,為何交由廠衛處置?
“此事不妥。”
“希賢兄,遇非常事,當行非常法。”
見兩人兀自皺眉,李東陽話鋒一轉,道:“兩位可知,天子建造豹房的本意?”
“本意?”
李東陽拂過長鬚,看向謝遷,道:“說到底,此事同於喬亦有幾分關係。倭國使臣歸來,天子立即下敕,其中關聯,兩位可曾想過?”
劉健謝遷滿臉疑惑,這有什麼關聯?
他們又不是李東陽,有善謀之名,心有九竅,沒事就喜歡七想八想。
表情過於直接,李東陽差點拽斷兩根鬍子。
深吸氣,定了定神,方將所知內情娓娓道來。包括為豹房題匾因由,均說得一清二楚。
王守仁建議楊瓚,剿滅海匪,為內庫國庫撈錢,奏報天子是必然,內閣也要透出幾分訊息。
接到奏疏,朱厚照琢磨半日,召李東陽東暖閣覲見。
其後以題匾的名義,請李閣老豹房一遊。
走進豹房,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