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荷包,倒出一枚銀角,想想,又放回去,費力摸出十幾枚銅錢。
見楊瓚招手,賣餅的小販立即挑著擔子過來,滿臉堆笑。
“老爺可是要餅?個大皮酥,都還熱著。裹肉的兩個子,撒香蔥的一個子。老爺可是先嚐嘗?”
小販用油紙包住一個麵餅,面上盡是討好之色。
楊瓚輕笑,將手裡的幾枚銅錢都給了小販,只拿起兩個肉餡的麵餅,一個自己飽腹,另一個帶回去給楊土。
楊小舉人的口味和他類似,不喜蔥姜。
“老爺,用不了這麼多。”
“拿著吧,今日我有喜事,就當沾沾喜氣。”
“多謝老爺!”
小販眉開眼笑,楊瓚也得了個好心情。
四下裡看看,尋到一個賣餛飩的小攤,也不在意臨街,坐下了,向店家買一碗餛飩,就著麵餅,一口一口吃下肚,滿口鹹香,額頭隱隱有些冒汗。
會了賬,正起身往回走,遠處忽傳來一陣馬蹄聲。
十餘名緹騎疾馳而過,馬鞭揮舞,街上的百姓紛紛走避。巡視的順天府衙役都不敢上前,匆忙讓開道路。
這樣的架勢,不是有邊關急報,就是押解重犯進京。不及躲閃,被馬蹄踩出腸子也只能自認倒黴。
馬隊之後拉著兩輛囚車。
稍前一輛只坐著一人,面白無鬚,身上一件圓領葵花衫,足上還穿著皮靴。鬢髮蓬亂,神情呆滯,紗帽已滾到角落,有些破損。
另外一輛卻擠著四人。想必路上沒有多好的待遇,皆面容憔悴,臉頰青紫。不知是被冷風凍傷,還是撞到囚車上的淤痕。
緹騎和囚車沒有片刻停留,看方向,顯然是去往城東的北鎮撫司。
楊瓚沒急著離開,駐足半晌,聽著旁人議論。
“看樣子,囚車裡的是個公公?”
“八成是哪地的鎮守,在外邊犯了事,被押解回來。”
“不能吧?”
“怎麼不能,早年間的幾件事,你都忘了?”
“後邊那幾個……”
“瞧那身官府,縣令都不是,十成十是不入流的小官。”
“小官也能勞動錦衣衛?”
“你問我?我哪裡曉得?”
“朝堂的事,又牽涉到鎮守太監,還是少說為妙。”
“對,這裡面的水深著吶……”
楊瓚聽得有滋有味,哪想眾人竟不說了。
邁步離開,頗有些興味索然。
一天兩次遇到錦衣衛,又見識到赫赫有名的鎮守太監,哪怕是已經落馬的,也算是另類的緣分?
和廠衛有緣?
當真不是件好事。
回到福來樓,書童楊土正候在客棧門口,身邊站在送信的快腳。見其風塵僕僕,應是回京後不及休息,便匆忙趕到此處。
楊瓚忙快行兩步,道:“一路辛苦,實是勞煩。”
快腳連道不敢,按照楊父和楊氏族長的請託,取出書信,並道楊小舉人的家中一切都好。
初聽此言,楊瓚並未起疑。
送走快腳,展開書信,楊瓚的眉頭卻瞬間皺緊。
原身一路科舉,登科春闈,父親和兄長雖連童生都不是,卻也讀過書認得字,書信來往自然不成問題。
按照楊小舉人的記憶,信上的字跡不屬於家中任何一人,倒像是楊氏族長的手書。
信中道一切都好,只讓楊瓚專心考試,餘下再不多提,愈發顯得情況不對。
通讀三遍,楊瓚無法肯定,究竟是不是自己多心。
“楊土。”
“四郎何事?”
書童正啃著炊餅,聽楊瓚出聲,忙一口吞下,差點噎到。
“你去請快……不,你去尋夥計,說我要用飯。”
“哎。”
書童答應一聲就要離開,又聽楊瓚道:“順便問一問,送信的快腳家在何處,近日裡是否還會來客棧。”
“四郎還要送信?”
“不是,我有話要問他。”
“四郎要問何事?”
“無需多問,照做便是。”
楊瓚少有如此疾言厲色,書童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忙推門離開。
坐在桌旁,楊瓚知道自己有些急了。
然心中揣著事,實不好同書童明說。
假如楊家真生出變故,必和閆家脫不開關係。不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