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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部分

出一柄瓷勺,舀起鮮濃的高湯,試了試熱度,送到楊瓚嘴邊。

燭火輕搖,焰心炸裂,噼啪乍響。

楊瓚看看顧卿,再看看瓷勺,張嘴也不是,不張也不是。

“同知,這有點不妥……”

話到一半,湯已送入口中。

鮮味沁入味蕾,嚥下去,再張口,又是半勺。

三勺之後,楊瓚認輸。主動拿起竹筷,挑起細如髮絲的長面,送入嘴裡。

高湯的鮮味,麵條的勁道,熬至酥軟的牛肉,碧綠的青菜。點些醋,頓時胃口大開。整整一碗,連湯帶面,全部下腹。

楊瓚放下筷子,額頭冒出一層薄汗,肚子撐得滾圓。擦擦嘴,盯著空掉的大碗,不敢置信,自己竟吃了這麼多。

果然近朱者赤。

和飯量大的人相處,胃口也會不自覺增大。

“用好了?”

“恩。”

楊瓚點頭,拋開體統,開始在室內踱步。

吃得太多,積蓄消食。

顧卿看得有趣,沒有出聲,收好食盒,送出門外。

無需喚人,即有長隨來取。順帶送上熱水布巾,自外合攏房門。

楊瓚繼續踱步。

吃太多,當真撐到了。

顧卿搖搖頭,等他淨過手面,將他帶出室內。

聖祖高皇帝有明令,無論文武,官員營造房屋,不許歇山轉角,重簷重栱,不許繪藻井。

伯府營造,嚴格按照規制,無論廂房樓居,一切從簡。

從外部看,廳堂門匾,無半點奢華。走進內室,看到御賜的字畫擺件,祖傳的古玩兵器,才會發現,伯府底蘊之厚,非尋常可必。不提同朝的勳貴,宗室外戚也會被甩掉一大截。

月正當中,繁星點綴夜空。

銀輝灑落,星光正好。

迴廊兩側,不見奇花異木,一株梅樹孤零零立在院中,伴著一張石桌,兩隻圓凳,月光下,別有一番韻味。

“這株梅樹,種下已近百年。”

“百年?”

顧卿頷首,引楊瓚步下回廊,行到樹旁,單手覆上樹幹,神情中,帶著一絲道不明的悵惘。

“長安伯府本為公主府,是仁宗皇帝賜給曾祖母。”

公主府?

楊瓚很是詫異。

單從宅室佈局,壓根看不出來。最可能的解釋,逾制的廳堂樓閣俱被拆除。其花費,足夠再起一座宅院。

月光中,顧卿立在樹下,青袍烏髮,眉飛入鬢,整個人似白玉雕琢,精緻絕倫,卻帶著說不出的寂寥。

“我從未見過曾祖母,僅從祖父和父親口中聽聞。”

顧卿抬起頭,視線穿透樹頂,遙望天幕。

“曾祖母極得仁宗皇帝喜愛,同當時的太子,日後的宣宗皇帝,關係甚篤。”

安靜的聽著,楊瓚沒有出聲。

“顧氏隨太宗皇帝靖難,因立有功,得封爵位。曾祖蒙兩代天子賞識,得尚公主。”

說到這裡,顧卿收回視線,垂下雙眸。

“後經仁宗宣宗兩朝,至英宗朝,王振當道,引土木堡之戰,幾十萬精銳盡喪。曾祖父同當時的英國公,以及五十餘名文臣武將,盡皆戰死。”

之後的事,顧卿無需再說,楊瓚都已知曉。即便不知,也能猜到。

大軍慘敗,天子為瓦剌挾持。

兵臨城下,以于謙為首,群臣勸服太后,扶立新君,誓不對瓦剌低頭。大明的錚錚鐵骨,文武的慨然浩氣,悲壯,卻著實令人欽佩。

攻不破厚重的城門,攀不上丈高的城牆,鏖戰七天七夜,留下一地屍體,瓦剌狼狽收兵。

英宗皇帝被放回,皇位上坐的卻成了郕王。

兵敗問罪,王振已死,同其沆瀣一氣的錦衣衛指揮使,被群臣當殿毆死。

英宗之責,群臣皆知,卻不能當真問罪。

為平天下之口,顧氏同少數武將文臣,名為敗軍之將,流放戍邊,實則成為天子的替罪羊。

“滿門獲罪,曾祖母棄公主之尊,以罪官家眷前往北疆,終身未再返回京城。”

“祖父和父親戍衛薊州,連年抵禦韃靼入侵,立下無數戰功。”

“成化年,祖父去世,家父以戰功升任僉事。”

“先帝登位,顧氏冤屈得雪,舉族奉召還京,發還家宅,恢復爵位。”

“家父為一等侯,世襲罔替。兄長立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