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瓚必謹記。”
楊瓚十分客氣。
危急之時,李大夫甘冒師門規矩,配製毒粉,助守軍抗敵,他始終記在心裡。無法就此為其請功,也是打定主意,另具一份奏疏,詳述過程,回京後呈至御前。
不能明著表揚,也當在御前掛號。
無論如何,切實的功勞不可抹去。
非是楊瓚怕事。
實是以朝臣的眼光,陣前用毒,終非守正之舉。
哪怕邊軍十不存一,死傷殆盡,即使城池危如累卵,禍在旦夕,“清風峻節”計程車大夫,都會高舉朝笏,大聲痛斥。
“鬼蜮之道,奸邪行徑,萬不可取!不可表功,實當嚴懲!”
這種情況下,光明正大請功,百分百是在害人。
盞茶之後,發已半乾。長指在烏絲間穿梭,以簪成髻。
楊瓚單手撐頰,反握住搭在肩上的手,無聲嘆息。
不滿,不忿,都將化作無奈。
正如謝丕擬就的名單,依他本意,三分之二都將劃去。
但能這麼辦嗎?
不能。
世情如此,憑一人之力,如何撼動整個階層?
即便有天子支援,也將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四郎?”
“我無事。”楊瓚側過頭,笑的有些無奈,“只是有些心煩。”
“何事心煩?”
“什麼事啊……”
指尖輕動,滑過白玉般的手背,肌理滑膩,彷彿羊脂。
很難想象,這雙文人似的手,指腹虎口都長著薄繭,拉弓揮劍,瞬息可奪人性命。
看人,當真不能只看表面。
表面?
思緒微頓,楊瓚眯起雙眼,腦海裡迅速閃過一抹靈光,嘴角倏地勾起。
或許,事情也不是那麼糟糕。
“四郎?”
“靖之今日不巡營?”
“……”這是暗示他該走人?
顧卿挑眉,眼神頗有些不善。
楊瓚不以為意,扣住顧卿五指,輕吻落在指尖。趁對方愣神,起身走到榻邊,取來矮凳上的包袱,換上乾淨常服。
“傷兵安置,戰後諸事,都需總戎、同知操勞。”
金帶繫緊,果然寬出兩指。
插入匕首,佩好寶劍,收起金尺,楊瓚轉過身,戴上官帽。面上依舊帶笑,出口的話,讓顧卿眉尾挑得更高。
“下官尚有事同謝郎中商議,就此……”
話沒說完,直接被大手扣住後頸。
下一秒,唇被堵住。
所謂“公事公辦”,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兩炷香的時間,楊瓚走出軍帳。
身上披著顧卿的斗篷,臉色微有些潮紅。冷風吹過,拍拍雙頰,總算冷靜下來。
難得正經一下,效果完全超於預期。
不過,美人的反應值得回味。回京以後,養好身體,不妨多來幾次。
至於現下,為可持續發展,還是收斂些好。
一邊想著,同巡營的錦衣衛擦肩而過。
迎面遇上披袍擐甲,面上猶帶殺氣的張銘,不禁愣了一下。
城外戰事已歇,韃靼非死即傷,棄甲丟盔。這位滿臉殺氣,身上還帶著血腥味,是草原遛馬去了?
“張總戎。”
“楊僉憲。”
朱厚照有權任性,百無禁忌。監軍任命三位,總兵官更多出一個。如不是顧卿堅拒,怕也要手握帥印,在營中立起第三面大纛。
“張總戎行色匆匆,下屬披堅執銳,所為何故?”
“楊僉憲不知?”
楊瓚搖頭。
昏倒至今,整整兩日沒有離開帳篷。
稟報之人,都被顧卿攔在帳外。鎮虜營內外變化,的確半點不知。
如果出言詢問,顧卿不會瞞他。
但戰事已歇,韃靼額勒都被生擒,短期應無緊急軍情。勞累這些時日,神經一直緊繃,難得偷閒,楊瓚才不會沒事找事,自尋麻煩。
“倒也不是大事。”
見楊瓚不似作偽,張銘放鬆神情,笑道:“兩支附庸別部的韃靼部落,正在磨刀峪外。共三百壯丁,五百老幼婦孺。”
“可是來襲?”
“非也。”張銘道,“已遣人查明,其來是為內附。”
內附?
楊瓚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