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送得不多,引來嫉恨,一年的搜刮全部裝箱,半個銅板都不剩。
送出的銀錢,都是沿途所得,兩人半點不心疼。
依他們對天子的瞭解,知曉順義之事,必會自內庫出銀。與其多添車馬費,不如利索點,先送出銀子。
回京之後,上稟天子,十有八九會得誇讚,賞賜更不會少。
裡外裡,好處不缺,更賺來名聲,何樂不為。
於是乎,兩人左手受賄,右手撒錢。抵達鎮虜營,車上的箱子非但沒少,反多出一成。
楊瓚知曉,也有些無語。
摸摸下巴,這事該怎麼說?
大公無私,不太合適。
急人所急,有那麼點意思。
該說他這蝴蝶動作太大,不只將皇帝帶歪,連有名的八虎也開始裡倒歪斜,不走“正道”?
就其結果來看,應該算好的……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劉公公的不祥預感
離京之前,劉瑾便有預感,此行非善。
懷揣小心,行事愈發謹慎。
一路之上,途徑各州縣,事情都還順遂。收得金銀玉器、古玩字畫,過衛所時,多散於軍戶役夫。
金銀銅錢可用,小件器皿可典可賣。巴掌大的玉佩,換成銀兩,夠五口之家幾年豐足。
古玩字畫不能市者,均分類造冊,封入木箱。日後追查,都是“證據”。
這且不算,如平谷縣衙上下,未臨沙場,不經一戰,印�漲藍崴�斯�停��俚蒙停��恢刂丶竅亂槐省�
無論文武,身家幾何,同朝中有什麼關係,都被番子打探得清清楚楚。記在條子上,待回京之後,交送御前。
楊瓚所料不差,對這些人,以“抓貪”為己任的劉公公,果真深惡痛絕。
現下不收拾,不意味就此揭過。
相反,無論送出多少金銀,獻上幾箱珍寶,凡被番子記錄在冊,秋後都得算賬。
倒黴的,送出金銀越多,罪名越重,死得越快。
劉瑾之外,丘聚同在心中醞釀,坐在車廂裡,每日翻閱名冊,嘿嘿冷笑不止。
可以想見,被兩人惦記的官員,今後的生活將是何等精彩。
不是滾油烹炸,也得切片開涮。
到那個時候,砍頭絕對是仁慈,剝皮充草都得感謝老天。
不被一刀咔嚓,押在東、西兩廠挨鞭子,或是關進詔獄長蘑菇,同慶雲侯世子作伴,才真是水深火熱,活著受罪。
值得一提的是,自正德元年至今,詔獄來來去去幾十人,朝官有,勳貴亦有。論及下場,或斬首,或流放,或摘去烏紗黜官歸鄉,總之,少有超過兩月。
慶雲侯世子實屬特例,堪稱獄中釘子戶,最堅強住客。
雷打不動,大有地老天荒,牢底坐穿的架勢。
掙扎無用,不老實待著,還能如何?
起初,他懷疑顧卿壞心,故意關著他,不放人也不許探監。
時間長了,吃著牢飯,抓著蝨子,搓搓泥球,周瑛忽然大徹大悟,眼前這種情況,哪裡是冒壞水,分明是把他忘了!
身在囚牢,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除安心常駐,等太陽西升,被顧伯爺想起,沒別的辦法。
數月前,慶雲侯府家產被抄,功臣田被奪,爵位都差點不保。
最後,看在仙逝的周太后份上,天子勉強改口,以金銀抵罪,由一等侯降為三等,才沒淪為白身。
錢財散盡,家僕自然遣散。
頂著侯爵的空名,老少十幾口擠在兩進的宅子裡。因是侯夫人的嫁妝,才沒被朝廷收走,好歹有個容身之地。
住不開,只能打地鋪。
整日裡,柴米油鹽就能吵個沒完,慶雲侯夫婦壓根沒心思探監,擺明“忘記”關在錦衣獄中的長子,任他自生自滅。
親爹親孃都這樣,遑論他人。
作為詔獄常駐戶,周瑛同獄卒混熟,偶爾能搭上幾句話,瞭解一下京城時事。
知曉慶雲侯府現下情形,周世子忽然覺得,在詔獄裡多住些時間,倒也不算壞事。
要求低些,至少吃住不愁。
聽獄卒的口氣,一家過活,全靠親孃嫁妝。老爹現下正吃軟飯,孃親威武,不見往日貴婦樣的賢淑,抄起燒火棍,舞得虎虎生風,攆得慶雲侯上躥下跳。
凡是吃閒飯的,甭管小妾通房,得寵不得寵,沒法填補家用,一律發賣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