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延春頭次見他露出這等猙獰神態,暗暗心驚,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道,“翠茗姑娘說她收了錢就走了……屬下已通知衙門,再來一回全城搜查,不信她們不現身!”看他默不作聲,只一下下把那衣服撕得粉碎,又討好地笑,“少主,您很多天不曾去花街散心——陽鶴第一名妓青鸞姑娘已到了浮月樓,今晚即要獻舞。您看……”
“名頭再大也不過是個婊子,有什麼好看的!”白雲舒扔下手中的碎布,眉宇間聚起濃濃煞氣,“那翠茗……”
“少主,翠茗姑娘可是老爺子的心頭肉啊……”白延春自是明瞭他的心思,卻不敢倒貼腦袋去冒這個險,“不過,既然那賊婆娘敢去花街兜售,少主便去趟浮月樓也無妨吧……有些事情,靠嚴刑拷打,也不如仰仗少主您的魅力來得有效啊……”
白雲舒的神色緩和下來。歪著頭沉吟半晌,眼角輕飛,盪出點笑,“好——通知浮月樓的張媽媽,今晚我一定到!”
黃昏時分,浮月樓已是燈火通明,人滿為患。
暗香浮動,煙氣氤氳,美人如花,穿梭席間,灑落滿室的衣香鬢影,鶯歌笑語。
張老鴇倚在二樓扶欄畔,隔著萬丈緋紅輕紗,瞧著這般熱鬧景象,喜得滿臉粉渣子簌簌地掉——二十年積蓄果真沒白花!
一旁龜奴老錢討喜湊趣,“喲!瞧媽媽樂得——瞅這勢頭,估計用不著十天,就能再開他十個浮月樓!”
張老鴇聞言,更是笑得一臉褶子花。扭頭瞥見身後那房門緩緩開了,卻一收笑臉,半真半假地抱怨,“誰知道呢——別是只有看熱鬧的,弄我個血本無歸就好!”
“媽媽這說得什麼話!”老錢心領神會,故意大聲道,“誰不曉得青鸞姑娘一笑抵千金的那段佳話啊!”
“千金?”門邊有人低低笑,卻是滿滿不屑——鮮亮紅衣輕擺,冶豔金花暗閃,蓮步款款行近前。淡淡黑紗遮去半張臉。只明眸微睞,已蕩盡人間風liu,“難道媽媽也覺著……青鸞一笑只值千金?”
張老鴇縱橫花街二十年,亦被那凝睇鎖得心神幻迷,唇動無言。老錢痴痴盯了許久,方艱難地嚥了口口水,“何止……千金!萬金也值啊!”
美目輕彎,額上那粒貓眼石也明明暗暗,仿若蘊了笑意,“謝錢伯吉言——大魚該都到了吧?那麼……媽媽打算何時收網?”
張老鴇一愣,堆起滿臉笑,“馬上馬上!”心下暗贊連連——這紅牌當真不一般,連說話也這等直截了當!
睨住對樓雅座裡那個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彷彿瞧見燦燦金銀堆成山,一雙渾濁老眼也不禁爍爍生光,“青鸞姑娘快瞧!那頭坐著的便是這劍川一等一的大魚——白家少主白雲舒。他人生得俊逸無雙,慣使些溫柔手腕。雖只二十有二,風月造詣卻大不一般。青鸞姑娘得仔細了,待會兒可不要心慈手軟……”
黑紗下的唇角曼彎,明眸裡飛快掠過抹狠厲,“媽媽放心——青鸞眼中,無論醜俊,也不過瘟生一名,自然當斬既斬,絕不手軟!”
張老鴇如聞天籟,領著那龜公笑吟吟走去那樓梯半中。嬌笑一聲,清清嗓子,“各位爺久等了……”
白雲舒嘴上說不屑,但心裡還是有些期盼
昔日相熟的那群美嬌娘,早已如蜂見蜜般環繞他身旁。溫香軟玉抱滿懷,他也依舊口花花鬨得她們心歡暢。可那紅衣妖男的臉孔卻無故老在眼前晃,叫這些個如假包換的真香玉也失了光無來由地嘆口氣——旁敲側擊大半天,想要的訊息還是沒半點。只望那青鸞姑娘真如傳說中一般國色天香,也好沖沖那群強盜在自己心頭印下的晦氣千萬。
終於等到張老鴇下樓來,開口卻是新規矩——千兩起價,競價觀舞,留宿麼,還得青鸞姑娘願意。
忍不住冷笑一聲推開懷中的女人,打定主意不參與——倒要瞧瞧沒了他,誰肯花大價錢當那冤大頭去!
那頭張老鴇才說啟開紗簾,他便低頭飲酒,連望一眼對面的興趣也沒有。沒多會兒,卻覺著周遭突然靜得神奇——怎地連喘氣的聲兒也沒有?
懶洋洋地抬眼望過去,卻登時如遭雷殛,呆若木雞
遠山眉輕彎,水樣眸淡轉,雖是黑紗半遮面,卻只需一眼,便可攝盡魂萬千!
美人啊
白雲舒直了眼,任口中酒水淋了衣襟,嘴巴不由自主便開闔,“五千兩!”
緣起卷 第十四章 俠少難過惡人關(二)
一下子抬上五倍去,樓上樓下盡譁然。
白雲舒卻哪裡還聽得見旁人聲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