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林素月淡然地看不出一絲情緒:“一家人聚著吃些東西罷了。”
“是麼,想必其樂融融。”
祁恆逍若有所思的樣子,低頭笑了笑,摩挲著翠綠碧玉的笛:“這曲子好聽麼?”
這曲子……
‘九天翔翼’,林素月眸光流過,這本是祁恆煦常常吹與自己聽的,那時自己撫琴和著他的笛音以為便是一生一世了。
可卻從未聽祁恆逍吹過,卻原來他也會……
“王爺吹得極好。”
“哦?”雕刻般地手指輕輕轉動,手中玉笛旋起碧芒,祁恆逍揚起唇梢一哂:“那是你沒聽過真的好的,若聽了便不覺得了。”
真的好的?
林素月暗忖祁恆逍素來眼高於頂,他口中的好自不會是樂師一流,何況他內力深厚兼之學識才能不可否認都是出類拔萃,吹出來的笛音實在已是極好,若說更好的……莫不是指那九重宮厥中高坐之人?
抬頭再看去卻是一愣,月華透過茂密的樹枝斜灑下來,若隱若現的銀輝映上那人如碳濃眉上,竟是解不開的鬱結,恰有豔紅的花瓣幽幽點綴上去,卻愈發襯出幾分沒落來。
“王爺過謙。”
硬生生擠出這麼一句話來答,林素月思忖著怎麼告退,卻聽祁恆逍道:“侯爺公子這些日子住的還習慣麼?”
提起莫蔚霖,林素月立時警惕了八分,謹慎道:“府中一切自俱是好的又哪有不慣的。”
祁恆逍聞言笑笑,似閒話家常般道:“安平侯僅有你們一雙兄妹,想必是感情甚好?”
林素月只微微一笑,不去作答。
祁恆逍緩步走向她,雙眸深沉面上卻仍帶笑問:“既如此他難得來一回怎麼多陪陪呢?”
林素月低頭道:“我已然出嫁,便是兄長也當避嫌。”
祁恆逍嗤笑了聲,伸手撫上她細膩的臉頰,“本王的愛妃如此重禮守禮,得之實乃本王之幸。”
林素月也不躲對視那深不見底沉無波瀾的眸,揚起抹淺笑,那笑極清極淡,彷彿寒冬牆角的一株寒梅悄然散著幽香,又似深谷隱著的蘭花遺世獨立。
祁恆逍一怔,他一直覺得眼前人與那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相似,可這一笑卻是那人不會有的,她的笑有張揚肆意似是九霄之上傲視芸芸眾生,有譏諷冷酷無情甚比千年寒冰幽冷地府,也曾偷窺她對著那一人揚起發自內腑地甜膩的令他深深嫉妒的笑容……可卻沒有過眼前這樣的一笑。
“王爺過譽。”不知怎的便覺得這招會管用,自然林素月絕不肯承認自己是在使美人計,趁對方愣神之際,便要淺笑道‘妾身不在打擾王爺’時卻見對方神情一變,琥珀色的眸中隱隱有噬芒綻出,不由微鄂,轉過頭去卻見一人僵立桃林之外,筆直的身形月白長衫襯著幾分儒雅,只是此刻那素來溫笑的臉卻白的過了些。
不過也只是一瞬,下一刻莫蔚霖便堆砌起一個無可挑剔的笑容,拱手道:“夜遊不料驚擾王爺,請王爺恕罪。”
祁恆逍睨了他眼伸手隨意摘了朵半開的桃花,笑道:“夜半散步好興致,如今是一家人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向前一步一手抬起林素月的下頷,就著月關細細看那平凡的相貌及那雙閃爍著點點光輝卻又隱得極深的鳳眸,將那枝似羞怯一般半開的桃花緩緩插入烏鬢中,啟唇輕柔地一如替她插花的動作,卻森冷地令人心寒,“只是,世子難道不知,這桃林乃是我王府禁地,擅入者……死。”
林素月驀地抬頭望向他,不過一片桃林怎會成了禁地?
恍惚想起那日花轎抬來,隱約間似聽人說起過什麼‘小心點,千萬別踩進桃林,踩壞了什麼……大喜的日子萬不可惹王爺生氣……’,可她入府時日也已是不短,為何卻不曾聽聞過這禁地一說?
暗中自嘲一笑,一片桃林罷了,是不是禁地也不過是他親王一句話,如此看起來他果然容不得莫府否則何至如此?
“請王爺降罪。”莫蔚霖驚慌過後,卻是坦然跪下只請罪不多一句申辯。
“安平侯果然詩書傳家,家教森嚴,愛妃與世子皆知禮守矩。”祁恆逍溫言彷如春風一般,對林素月道:“此事如不按例辦恐他人見之只道王府規矩皆是擺設,再有令則多是推諉搪塞,不能令行禁止則我皇室威儀何在?若是按舊例辦,則難免……要傷愛妃之心。”幽幽嘆息,“實在叫本王好生為難。”
微微抬眸,莫蔚霖原是跪著低著頭,此刻卻忍不住偷偷地飛快望了她一眼,黑瑩水澤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