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急迫,在周遭的竊竊私語聲中,心,反而平靜下來。
他們想要看的,無非就是一場戲。
手無寸鐵,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她貝齒暗咬,在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後,這才意識到鬆開。
或許,自己可以賭一把。
映月垂下的眼眸,像是燃起的明火,簇焰熊熊,這場戲,她選擇落幕,另一方面,這把雙刃劍,更要親手試探自己最親的朋友。
“雅芳——”她張了下乾澀的嘴唇,心裡,突然很是緊張,“我和惜春放棄的話,你也放棄,好嗎?”
雅芳同惜春均是一怔,臺上男子以食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並不插嘴。
闔上的轎簾,只留下一道罅隙,男子隱在黑暗之中,狹長的眸子喜怒不明,嘴角,呈現出魅惑的弧度,輕微展開。
惜春輕拉下女子的袖口,雅芳望著映月那雙用破布纏裹起的手掌,心頭當即一酸,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好!”
張開的小口,輕吐出這樣一個字,有些模糊,卻異常有力。
映月挽起唇畔,望向前頭的眼中,多了些許豁然,轎中,男子以食指輕輕撥開轎簾,邪肆的目光同她不期而遇,她雙目微眯,只見玄燁放下轎簾,高大的身子再度躺回去。映月眼見那輕巧的簾子隨風輕揚,貼合的瞬間,心頭卻湧上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人頭攢動,張指揮朝著獄卒們使個眼色,圍在邊上的人一下下揮舞手中長鞭,這才讓那喧鬧沉寂下去。
潤澤雙腿交疊,手中的茶盞隨著抿茶的動作而靜止,男子餘光掃向眾人,頓顯陰鷙,“一個都不想出去了?”
雅芳站在二人身邊,映月聽聞,螓首說道,“出不去,索性也就不想了。”
潤澤抬眸,食指在杯沿漫不經心地打著轉,“想不到,情誼,果然很深。”
天空中,陽光隱退在叢山之間,鵝毛般的大雪消停了幾日,如今,再度沉悶的壓下來,冰涼的,一片片順著散落下的碎髮沿尖滴落。
“少主,大雪將至,今日若不啟程的話,屬下生怕,沿途會遇上雪封。”賈管家彎下身,湊近說道。
“真麻煩!”潤澤面露不耐,食指輕揮幾下。
他正起身,睨視的目光掃過臺下眾人,“即刻啟程,”男子負手在身後,挺拔的身影踩在寒風中,鳳目瞅了下方一眼,“將她們三人帶上。”
“是。”賈管家輕應,朝著邊上人做個手勢。
映月怔楞,在男子大步走出去好遠後,這才面露雀躍,揚起笑容。雅芳同惜春吃驚不已,最先反應的,莫過於張指揮。
“少主,少主慢走,您的意思是說,她們三個也……”
五月盟的人已經開始啟程,賈管家大步跟在潤澤身後,在張指揮再度跟上之際,他從袖中掏出幾張銀票,隨手那麼一丟。
“這些銀子,足夠買下你整個北荒營。”
張指揮急忙伸出雙手,將那疊銀票齊數勾去,臺下三人被推搡著跟在五月盟後頭。映月邁開腳步,那頂轎子被先前的四名轎伕抬了起來,自始至終,裡頭的男子都沒有說一句話。
她回頭望向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人群中,李阿婆揮了揮手,臉上展露慈祥。
第一卷 第九章 邪異
半個月後。
暮靄沉沉,抬眼望去,天際整個壓在五月盟頭頂,雕樑畫棟、瓊樓玉宇,一片豪奢,襯著廊簷上嬰孩手腕般粗細的北海夜明珠,越發剔透寧祥。圈圈光暈,包攬永珍,黑雲湧動下,皇城似有告急。
急霧襲來,只在五月盟上方留下個口子。殘月吞噬,臨空一道閃電急速而來,嘩啦啦——震耳欲聾的聲響傳來,讓人禁不住掩起雙耳。
接二連三,原先灰濛的天空被打的忽明忽暗,狂風肆虐,垂在長廊上的琉璃宮燈被甩在牆面上,摔個四分五裂!
風馳雨驟,頂上瓦片啪啪作響,沒過多久,早已是水霧騰騰,一院之隔的距離,已經看不清。半傾而下的屋簷,儼然成了四道瀑布,將整個五月盟圍在中間。
一身灰色的粗麻裙襬拾階而上,走在廊子中央,地上積起水漬,腳上單薄的繡花鞋踩上去,溼了個透。女子駐足,那兩道柳葉眉彎起,嘆口氣,“什麼天嘛。”
手上的托盤空置,她拎在手中,看著突來的暴雨索性就慢慢走。這雨,來的太過突然,半邊身子被打溼,才走幾步,就碰見東宮而來的另一名丫鬟。
“樓兒——”迎面而上,映月腳踩在積水中,感覺到分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