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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要熱烈。七姑娘捧著巾子,燙手山芋似的,突然覺得這巾帕上面,也染了冷梅的香氣。止不住猜想,會不會她額頭、臉頰、鼻尖,也帶著這人的味道?

他擱下瓷碗,端方坦蕩,不見羞慚。“不是你問的感受?回想時候豈容分心。”

話被嚥了回來,她訥訥望著他,眼角偷偷瞄向身旁條几上擱著的托盤。裡頭擺著一方疊好的鵝黃牡丹帕子,一看便知女兒家式樣。方才這人正與她說話呢,目光掃過去,一副恍然樣子。再看她,刻意瞭一眼,意味真是複雜難言了。

彷彿為給她留足臉面,這人氣度極好,一字不提,雍雍容容自顧吃茶。

可她不傻,觀他神情異樣,自然得回頭瞅瞅。這麼一轉身……才明白她惺忪時候,竟錯拿了他面巾子。

竟還當他跟前,放肆極了,貼臉上又拍又揉。頓時臊得連頭髮絲兒都快燒起來。

他才佔了她便宜,不捨欺負得太狠。逗弄的樂趣,來日方長。

闊步過去,從她手裡接過巾帕。浸水裡淘一淘,擰乾了晾面盆架子上。很是體諒提個醒:下午晌的課,不好去得遲了。

得了他臺階,七姑娘一迭聲應是,匆匆跑進內室抱起書冊。正難為情呢,不敢正眼瞧人。目光落他錦袍繡夔紋的緞面兒上,紅著臉施一施禮,埋著腦袋,逃兵似的告退出門。

他抱臂斜倚在隔扇門上看她。微微頷著下顎,若有所思。外間光暈灑在他身上,透過抱廈已被遮擋住一片兒,只勉強投在他袍服下襬,於他白底雲紋皂靴緞面兒上,暈出幾分暖色來。

眼看她提著裙裾,步子邁得又碎又急,他好笑眯眼,面容朗朗,不掩柔色。

見她門口遇上管旭,慌慌張張揮著小手,裝腔作勢道一句“趕時辰呢,改明兒再來與大人告罪。”支吾著羞窘,落荒而逃了。

他嘴角笑意更盛。直至管旭進門,方正了容色,立於石階上伸手一拂,早早免了他禮。

“何事?”

難得得這位爺給個好臉,想著即將要回稟的差事兒,管大人暗自嘆息,真是不趕巧。這位也不知如何與侯府那位生了隙,太學裡同窗的交情,轉眼就淡了。

“賀世子正四處尋您。昨兒沒見著人,今兒索性去了您後山別院。剛才叫侍從託了口信過來,說是不見您人,便在別院廂房裡住下。那處景緻好,他中意得很。”

說罷便見這位冷了容色,緩緩蹬腳站直身。指尖撫著腰間香囊的墜子,撣一撣衣袍,思忖不過片刻,沉聲命他打點車架。

管旭領命,悄然鬆一口氣。世子肯移駕,總好過那位院子裡折騰。

前院琴室,七姑娘端直跪坐著。迤長的裙襬鋪陳開來,掩住底下坐席。煌煌然自有一副貴女氣象。只心頭卻不平靜,還因方才之事,鬧著彆扭。

琴室焚了香,四下垂了輕紗軟帳。各人案頭都擺了瑤琴,只今兒個卻是不讓碰的。

上席授課的是簿女官,方方正正的臉孔,丹鳳眼。假髻上插了一整套赤金頭面,進來也不多話,不甚在意掃過底下眾人,一雙眼睛漠然帶著精明。

知曉世家小姐們自小通音律,除了延請西席,極少數還能拜在名家門下。仗著三分斤兩的半吊子,不會好收服。

於是她也不費那起子諄諄勸學的口舌,上來淨過手,輕攏慢挑調了琴絃。抬眼肅穆點一點頭,示意這便開始講學。再埋首,右臂高懸著手腕兒,指尖顫顫壓了個音兒,懂行的一聽便知,這是難得的好技藝。

之後悠揚一曲外間難聞的《美人吟》,如泣如訴,流水行雲。彈的人姿態極美,帶著大夥兒沉溺其中。仿若真就見到了那臨水仙子,明眸善睞,翩翩旋著舞步,傾國的美人兒,多少兒郎傾慕折腰……

這麼一手技藝,聽得人如痴如醉,誰人不敬佩?半晌過後,薄女官轉指一撥弄,琴音顫顫終了。只那尾音纏纏綿綿,訴不盡的相思意,飄飄杳杳幾千里路,也不知是否傳到塞外離人心上。繚繞著,終究散在大漠孤煙中了。

姑娘們意猶未盡,悲切著,為著曲中不如意的姻緣,跟著哀傷起來。亂世美人,多少又能不辜負了韶華,得個善終。

女官大人一手漂亮的開場,再言明之後會擇了宮中樂師譜的曲子教導眾人,這下真是得了人心。姑娘們羞愧丟開起初生起的不謙遜,折服之下,老實默記起案上派發的《琴操》一書開篇指法精要。

仔細一讀,才發覺這指法大有不同。宮中一脈相承的琴藝,繁複冗雜。多了徵音,音色圓潤飽滿起來,更加能夠引人入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