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三道謝,他也毫不避忌的坦言,那時他身處不遠處的遊廊,真論起來,卻是他無禮窺探,無需對他言謝。
如此君子坦蕩,更令顧臻深信,他品行高潔,即便年少輕狂,而今已值當眾人對他刮目相看。
出於他待她的坦誠,她也放下顏面,自省己過。
“方才讓侯爺見笑。若非我一時衝動,非要與人爭個長短,之後也不會橫生枝節,惹出莊容華這麼個難纏的人來。”
等了許久,便在她以為不會得到他回應之時,他卻回了頭。
“妄自中傷他人,錯不在你。”
他身量比她高,俯首看她之時,目中恍惚流淌著,半是回想,半是袒護的柔色。淡淡映著月色的清輝,就這般勢如破竹,直直照進她心底。
一眼,就此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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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眼中的賀大人,所有神色轉化,都是就事論事。事實呢?不然哈。就像他那句話,袒護的,另有其人。
第376章 大人,侯爺自是上乘之選
鬧明白四姑娘的心意,七姑娘沒急著把這事兒往自個兒身上攬。此事能不能成,還是兩說。
外間淅淅瀝瀝飄著小雨,七姑娘命冬藤打傘,一路送四姑娘回去。
傍晚那人回屋,兩人一道用過飯。她身子重,愛犯懶,沒骨頭似的歪在榻上,心不在焉翻玩手中的六子聯方。
他今日得閒,好興致,在畫案上鋪陳開來,燈下作畫。
半是低垂的眉眼,清俊而平和。這男人的穩重,似浸進骨子裡。便是提筆舔墨,也自成一派從容風雅。
她在燈下觀美人,只覺越看越美,賞心悅目。索性撂下手裡費腦子的玩意兒,放在身前,將它當了鞠丸,伸手撥弄來撥弄去。亮閃閃的眸子盯著他,心裡暗想,若然小兒能隨他多些,定然更加討人喜歡。
許是她目光太灼灼,趁此刻還未動筆,他抬眼看她,以為她又有了主意。
“夫人,今日這畫,想要山水,或是蟲魚?”
她便彎了嘴角,單手支著腦袋,另一手撫在肚腹,俏皮道,“夫君不是疼愛小兒麼,挑他如何?”
這哪裡是要他畫小兒。種子種下去,還在肚皮裡頭呢。任他丹青絕倫,也描不出一朵兒花兒來。
他眉心一動,抬眼看她。眼底有幽光閃爍,深深打量她一眼,真就俯首書案,落了筆。在紙上輕描淡寫,幾下便勾勒出她面龐圓潤而姣好的輪廓。
她不想他竟將戲言當了真,鼓著眼珠子,接著便撐起身,趕忙阻攔。“不許畫,不許畫。下官與您說笑呢,麵皮這般臃腫,怎堪入畫?”邊說邊舉著他的六子聯方擋在眼前。但凡女子,哪個不愛美?總不能讓他頭一次替她作畫,便如此“豐腴”,躍然紙上。
他帶笑看她,並不因她阻撓,中斷描摹。他看過她諸般姿態,初時戒備膽兒小的,之後聰慧順服的,生病時抵賴不肯服藥的,及至而今,手忙腳亂的。
哪一眼都是她,無不可入畫。
她之面容,印在他腦海。任她在那邊彆扭著,扭來扭去,他自巍然不動。筆尖點出她一雙清靈靈的杏眼,紙上美人,栩栩如生。
他還有閒情調侃她,“夫人若膩煩了手中玩意兒,將它歸置原處可好?到底有了年頭,夫人這般張惶,失手壞了可惜。”
書院時,他手把手教會她玩兒六子聯方。與她相處異地那些年,聯方擺在八寶閣上。夜深時看一眼,想起她,於枯燥的政事外,心頭總是格外溫軟。
她哪裡聽不懂他話裡的深意。俏臉一紅,心頭酥酥麻麻,像有螞蟻在鑽。
聽他用醇和如美酒的嗓音說情話,她總是又羞又甜。早年與他相識相處的情景,一幕幕,沉澱在記憶深處。像發黃的老照片,每每翻看,便著了色,煥然一新。往事歷歷在目,感觸日久而彌新。
見他不肯停手,她也不鬧了。索性起身,將聯方擱下。緩步繞過畫案,微微傾著身子,立在他身旁。伸手替他壓了宣紙,探頭觀看。
只這麼一瞧,她眼裡霎時流光溢彩,驚喜頗多。
怎麼在他眼中,她是這副模樣麼?體態無一絲一毫的臃腫,面如滿月,美目盼兮,帶著將為人母,滿足而羞澀的笑顏。
她撲閃著雙眼,偏頭看他。悄然勾上他左臂上的衣角,搖一搖誇獎道,“大人您的技藝,又精進了。”
這話引得他喉間溢位抹輕笑。這是誇他,還是顧影自憐?長臂一展,順勢將這送上門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