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說與七姑娘知曉,便見姜瑗臉上,越發變得肅穆。
“娘娘可瞧清楚了,沒認錯人?”七姑娘心下駭然,只覺此事匪夷所思。姜冉不是該在泰隆老家郊外的莊子上養著麼?怎麼就成了朱家送進宮,陪嫁的縢妾?
更古怪的是,既是縢妾,又怎麼能上春華殿面聖?大選可沒有選縢妾一說。
“本宮命人打探過,她確是以縢妾之身進宮。只在初選過後,有秀女罹患急症,錯過了複選,便騰出個空缺。王后娘娘做主,挑了個規矩好,身家清白的,臨時給補上。”
七姑娘捧著溫熱的茶盞,心不在焉,撇了撇面兒上的茶葉沫子。
這說辭未免也太牽強了些。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選豈同兒戲?隨意挑了人,便能補了空缺,這不鬧笑話麼?
“王上可知曉此事?這秀女還能頂替,此前可是聞所未聞。”
“你道如何?此事雖由王后做主,可稟到御前的,卻是那賀蘭氏。也不知她如何吹的枕邊風,王上竟默許了。不僅如此,想來你也聽說了那朱婕妤一事。朱氏甫一進宮,便得封高位,宮裡不能沒人伺候。順帶便留了她帶進宮的幾人,連並那莊照在內,如今也破例留在宮中。且當今王上,比起先王,那規矩……”
姜柔臉上透出絲無奈。懷王尚未登機前,還是太子那會兒,等不及大婚,便在一次賞花宴上,吃醉了酒,壞了太子妃清白。
如今再出了這等不合規矩之事,姜柔除了對那朱氏怒極,也是無話可說。
比起那飄飄渺渺,誰也不知明日還盼不盼得來的恩寵,姜柔如今更在意的,還是她母子在宮中,地位是否穩固。
若然姜冉那蠢貨捅出了漏子,姜家必受牽連,她母子二人也脫不了干係。
今日她宣姜瑗議事,該說的都說了。想來憑姜瑗的聰慧,此間厲害,也無需她喋喋不休的鼓動。
七姑娘垂著眼,一聲不響,盯著茶湯裡倒映的面孔。溫熱的水汽撲在她面上,屋裡一時針落可聞。
她與姜柔都知曉,此番議事,與其說姜柔懇求她相助,不若說,姜柔信賴的,實則是她背後那人。
心事重重告退出來,七姑娘心裡亂糟糟的。只聽姜柔一面之詞,便認定那莊照是九姑娘所扮,她心中存疑,急著出宮尋姜昱問個明白。
總不能家裡憑白丟了個大活人,一家子都被矇在鼓裡。從泰隆進京,最快走水路,也得近一月工夫。這般長時日,倘若姜冉私自逃家,為何她一點兒風聲也不曾收到?
七姑娘揪著小手,隱隱有不好的揣測。回想起最近一次,在那人春秋齋的書房裡,與姜昱不期而遇的碰面。她問起家裡情形,姜昱簡單回一句“皆安”,便撇下她,言稱有急事,追著公孫大人去了。
彼時她沒發覺,這會兒再想起來,實在可疑。
剛穿過半個庭院,便見迎面走來幾人,當先那人梳了髻,身上一襲御女規制的翠綠衣裙。身後還簇擁著幾名宮婢。幾人彷彿也看見她與春英,很快便斂了說笑嬉鬧。
七姑娘眼角一眯,悄然打量來人。若是姜柔打探來的訊息無誤,這時候還能留在宮中,既未侍寢得懷王冊封,又做御女打扮的,除一人外,不做他想。
“待會兒不論見了何人,記得,別露聲色。”回頭吩咐春英一聲,七姑娘端著手,腳步緩下來。不會兒便與一群人正正打了個照面。
“奴婢見過世子妃。”領頭那婢子是個有眼色的,帶著一眾宮女,規規矩矩問了安。身後幾個丫頭,每人手裡捧著幾個精巧的匣子,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七姑娘抬手,示意免禮。目光落在當場唯獨一個腰板兒挺直,未曾主動見禮那女子面上。
幾年不見,姜冉臉盤張開了些,眼底神色,再不見幼時謙卑。
如此近距離細看,她心裡最後一絲僥倖,也消弭無形。
“這是原先婕妤娘娘跟前的婢子,如今新選進宮,只尚未承寵,也沒得冊封。”依舊是那領頭的婢子做主,拉了拉姜冉袖袍,悄悄給她使眼色,催她福禮。
姜冉抬頭,目光對上七姑娘溫和似水,不見一絲波瀾的眸子。心有不甘,這才草草蹲了蹲身。“莊氏見過世子妃。”
莊氏……她還沒叫起呢,這人已自作主張起了身。裝得可不像。
七姑娘別開眼,也不理會她的無禮,只看向那帶頭的婢子,“如此,便不耽誤你等辦差。”說罷喚上春英,至門外登上肩輿,翩然而去。
那幾人立在中庭,目送七姑娘身影消失在門外,這才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