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們先到裡面去。”
羅熙年的確沒有什麼好話,——當年孔老太爺的案子,就是他親自經手,輕描淡寫撂了幾句話,就讓未來的老泰山嚇破了膽。
孔老太爺連連保證,回頭立馬收拾東西,一家子全都搬回祖宅去,一定老老實實呆在四川養老,絕對不給孫女添亂。
羅熙年很是明白威逼利誘這一套,笑著許諾,今後保證會善待玉儀,並且每年都會有年禮送回四川,請老泰山好好安心養老就行——
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不管孔家的如何恬不知恥,但名分上依然是玉儀的孃家人,總不能找個強賊全都捅了。只能以安撫震懾為主,透過孔老太爺的案子,將這一家子烏眼雞困在四川,自己窩裡鬥去,免得再跑來京城添亂子。
玉儀在路上安撫了彩鵑,讓她回去不要說出方才發生的事。
一進門,就見方嬤嬤哭紅了眼圈敢上來,茫然無措道:“小姐……,這可怎麼辦才好?剛才打聽來的訊息,說那桂老爺前年才死了一個繼室,並且這些年裡,家裡妾室通房賣的賣、死的死,竟然一共去了四個。”——
敢情這是一位藍鬍子大叔?即便不是,想必自己嫁去也活不了幾年,中間還得受盡屈辱,看來一千八百兩銀子還真不好拿。
玉儀早先的害怕,現今得到了確切的訊息證實。
其實那桂老爺表面上看來,還不能算太糟糕,頂多也就是有一點好色罷了。可惜那不合情理的聘禮,還有倒貼的嫁妝,稍微想想都會猜出其中有不妥,這才是玉儀寧死不嫁的真正原因。
“小姐……”方嬤嬤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驚慌失措道:“不如……,我們帶著人連夜逃了吧?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時局太平……”
“嬤嬤,已經不用了。”玉儀將誥命文書遞了過去,露出一個死後劫生的笑容,“我再也不用被孔家的人擺弄,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不管羅熙年有幾個妾室、通房,魯國公府總是要臉面的人,自己又是聖旨賜婚的三品淑人,再者京城還有外祖母可依靠,總還是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但,這僅僅是活下去的希望而已。
其實玉儀並不看好這門親事,魯國公的門第太高,娶的兒媳孫媳肯定也差不了。以自己現在的落魄處境,只怕隨便拎出一個妯娌、侄媳,家世都要比自己高上幾分,將來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輕視。
如果當初孔家沒有敗落,孔老太爺還是知府,那時候自己嫁去江家,才是最好的一個選擇。身份還算說得過去,孃家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會太虧待自己,再加上江家門風嚴謹,只要做一個賢惠守禮的媳婦就行。
只可惜,這一切都不能再挽回了。
“魯國公羅家的六爺?三品淑人?”方嬤嬤此刻心緒大起大落,剛剛還被人踩在腳下生死不能,轉眼又被拋到空中,不可置信問道:“小姐……,這是真的?”即便親眼看見了誥命文書,還是要親口印證一句才能相信。
“真的。”玉儀此刻漸漸平靜,頷首道:“這種事豈能有人膽敢偽造?六爺他人就在外面,讓我們收拾一下東西就走。”
“走,現在就走!”方嬤嬤熱淚盈眶,急急將值錢要緊的物事找了出來,——不過是一件棉衣和幾張賣身契,連包袱都不用打,“這個鬼地方,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留了。”
到了前廳,孔老太爺等人重新收拾了一番,正在等著辭別。祖父、祖母,還有便宜爹,這些前一刻還在逼自己的親人,眼下卻是一派正襟而坐的樣子。
只怕他們現在看自己,就好像面對一個恐怖分子一樣吧。
玉儀也沒心思表演親人分離的苦情戲,連象徵性的笑容也懶得擠,按著規矩上前磕了頭,便冷冷的站了起來。
孔老太太和孔仲庭的視線都有些迴避,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麼,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尷尬。孔老太爺只好咳了咳,開口道:“你今後就是羅家的媳婦了,記得要孝敬公婆,伺候好丈夫,和妯娌親戚們好生和睦相處。”
玉儀垂著眼簾,淡聲道:“是,孫女謹記。”
孔老太爺本來還想再說幾句,打算緩和一下氣氛。
外面卻來了一個丫頭,垂了手,回道:“外面的那位六爺讓遞個話,說是雷公公還在船上,不便久等,還請三小姐早些出門才是。”
孔老太爺只得道:“好,那就出去吧。”
“祖父、祖母保重身體,父親你也多保重。”玉儀說了最後的一句話,轉過身,沒有半分留戀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