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默暗暗吞嚥,忍住傷口的痛,率先出聲,關心她,“燒退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姬夜熔寂靜如死的眼眸與他對視,沉默良久,不答反問,“當初你若知道連湛是連城的孩子,還會逼我嗎?”
連默眸色深了,他不喜歡從她的嘴裡聽到連城的名字。
“阿虞……”他深邃的眸光沒有在旁人面前的犀利與強勢的壓迫,流轉的光是無奈,也是深情,“我從來都沒有碰過柳若蘭!”
是自己看錯了?
否則怎麼會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深情?
是自己聽錯了?
否則怎麼會聽到他說從未碰過柳若蘭?
姬夜熔不可置信的搖頭,她不相信他的話。
“阿虞,正因為我知道連湛是連城的,才不得不逼著你去,可我不知道當時你有了我的孩子,若是知道……”連默喑啞的聲音頓了頓,凝視著她的眼眸裡有著堅定不移,“即便是下地獄,我也不會讓你和我們的孩子離開一步。”
姬夜熔的心湖一震,波瀾四起。蒼白沒有血色的唇瓣微勾,露出疑似嘲弄的弧度,“雲瓔珞,柳若蘭,甚至是你,你們每個人都在算計,可到頭來卻都白算計了一場。而我,從未想過要算計誰,最後卻是被算計得最慘烈的那個……”
連默沉默,心倏然揪起,宛如碾壓的疼。
他知道,都知道。她是被算計的,被算計去換解藥,被算計的和連城有一個孩子,最終被算計的親手殺了那個孩子。
理智在告訴自己,她很痛,這一切都不能怪她,可是感性一想到她和連城有過一個孩子,那種錐心刺骨的疼,難以忍受。
可是他不能在阿虞的面前表露分毫,甚至不能提到一個字。
她已經這般的痛不欲生,自己不能在她的傷口上撒鹽,阿虞能對他殘忍,他卻不能再對阿虞殘忍,因為不忍,也捨不得。
“我要見雲瓔珞。”姬夜熔垂下眼簾,薄唇輕啟,聲音絕然,不是在詢問他的意見,只是說一聲罷了。
連默說他從來都沒有碰過柳若蘭,雲瓔珞應該是想要柳若蘭懷上連城的孩子,可是連城已經死了,柳若蘭這一胎怎麼來的再也沒有人比雲瓔珞清楚了。
連默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沒有阻止,點頭:“好,等你病好,我陪你一起去云爾。”
有些事是該和雲瓔珞坦誠布公的談一談。
他的掌心沁著汗水覆蓋在姬夜熔冰冷的手面上,慢慢的收緊。
捲翹的睫毛安靜的覆蓋在眼睛上,不管他有多用力的握緊她的手,哪怕是用力到似要將她的骨頭捏碎,她也毫無反應。
*
三天,姬夜熔的情況好了不少,沒有再發高燒,卻有咳嗽的情況,白天還算好,夜晚咳的越發厲害,一整夜難以安枕。
整個人顯得更加清冷漠然,自從和連默說完要見雲瓔珞後,再也極少開口,多半是點頭,或是應聲。
眉心縈繞著一股涼意和淡漠,睡不著的時候,時常會站在視窗,遙望天際。
半夜聽到她的咳嗽聲,連默的心莫名的揪起,似乎很擔心她下一秒就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給咳出來。
看到她遙望天際時,連默並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看什麼,只是她眼神的方向是對著總統府,連默心想,也許她是想木槿了。
第四天的下午,陽光明媚,姬夜熔夜裡咳嗽難以入睡,這幾天午餐後會睡上半個小時,這天醒來,連默就在她的*邊,神色溫潤,“來,把衣服換上,我們出門。”
姬夜熔眼神看到掛在旁邊衣架上的一套衣服,眉心微皺,來不及多說什麼,連默已經轉動輪椅離開臥室了。
當姬夜熔換好衣服下樓時,連默在樓下等著,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身姿,連日來的緊繃的輪廓線忽而鬆軟了,燦若星辰的眸光凝視著瀰漫著驚豔與淡淡的笑意。
一襲落地長裙裁剪簡單,婉約修身,勾勒出她的好身材,而裙襬下方用金絲線鉤織的一朵雪蓮驕傲盛放。
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連默腦子裡蹦出這一句話,甚至在空氣中聞到了淡淡的花香。
姬夜熔平日裡穿慣了黑色簡便衣服,顯得幹練神秘,而換上白色長裙的她氣質孤傲清冷,如同盛放在雪山之巔上的一朵雪蓮,美麗不可方物,彷彿連同她周圍的空氣都是乾淨清澈的。
柔軟的長髮沒有任何處理,簡單的覆蓋肩膀處,純白與烏黑形成了很強烈的對比,明亮的眼眸波瀾不驚,波光卻具有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