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的相見,卻是在如此情形之下,淚珠點點,悽然而落,唯有緊緊相纏著的雙手間,還能傳遞一絲暖意。
“月兒,說吧,我受得住!”
半月彎哽咽不成語,只是久久搖頭,珠淚如玉。
溫柔地伸出手,君卿夜輕拭著她臉上的淚滴,“月兒,別哭。”
“方才你暈倒了,是嗎?”
他緩緩點頭,“暈倒後很快便會醒來,可是醒來後,又會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事情,所以,我根本不記得我做過什麼。但是……”他停頓了一下,舉起雙手痛心道:“我不記得我做過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因為每每當我醒來時,總會看到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所以,月兒,告訴我吧,我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心疼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可是,他是一國之君,體內怎麼會有這樣邪惡的東西?
見她不語,他固執地望著她,眼神異常堅定。
終於,半月彎艱難開口,“這不是病,是苗疆巫蠱,而且是巫蠱之中最為惡毒的蝕心蠱。”
聞言,他好看的眉頭又深深地攏起,並不言語,只是沉思良久。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抬眸,認真地問她,“可有解法?”
收起眼淚,她重重一嘆,緩緩解釋道:“蝕心蠱其實分三種,第一種是素蠱,第二種是肉蠱,第三種稱之為血蠱。素蠱吃草,肉蠱吃肉,而血蠱,顧名思義飲血而生,而且這血只能是養蠱之人的血。而你被種下的,便是這最邪毒的血蠱。
“中了血蠱之人,每隔不久便會頭暈無力,待得暈死過去,便會如行屍走肉般突然驚醒,見人就殺,見物就砸,每每必見血,方可停止其瘋狂的行為。每暈一次,中蠱之人的身體便會受損一次,直到最後力盡而亡。血蠱陰毒,唯一的解法便是將養蠱之人手中的母蠱帶回,以母蠱的屍灰餵食中蠱之人,方能解開血蠱。”
言至此,君卿夜的眉頭糾纏得更緊了,“苗疆之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那裡毒蟲聚集,如若不能知道血蠱的來源,想找到蠱主,恐怕沒那麼簡單。”
半月彎認同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蝕心蠱從外表上來看,是分不出是素蠱、肉蠱還是血蠱的,是以,要解你身上的血蠱,必須先找到下蠱之人,你覺得最有可能下此毒手之人會是誰?”
君卿夜無奈地搖頭,“若是知道,你覺得我會讓他有下手的機會嗎?”
聞言,半月彎亦沉默了,君卿夜是什麼樣的人她很清楚,能在不知不覺間對他下蠱,還不讓其發覺,確非一般人所能辦到。
“你是不是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了?”所謂病從口入,血蠱雖可自體外植入,但物件若是君卿夜自是毫無可能的,便只能自吃食方面入手去查了。
仔細地回想著最近吃過的東西,君卿夜仍是搖頭道:“所有的飲食都與平常一般,要真說吃了什麼,也就是風贏送來的那粒藥丸了。不過,那是你給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金風玉露丸?”
“嗯。”
“那不是我給你的。”不知為何,突然提及的金風玉露丸,讓她生出了幾分警惕。
“不是?”君卿夜挑眉,很是意外。
“我確實讓風贏帶一粒進宮給你,可師父說他新做的一批效果更好,所以,你吃的那粒是我師父給的,師父他說……”半月彎說不下去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形成,她驀地望向他的眼,哆嗦著唇,竟是再發不出一個字來。
緊握的雙拳鬆了又握、握了又松,半月彎的臉色已近蒼白,君卿夜不忍看她傷心如此,遂出言相勸,“月兒,一切都還未有定論,你且先不要胡思亂想。”
“夜,你可信我?”清越的嗓音帶著別樣的堅毅,半月彎的臉在燭光中幾近透明,那是她第一次那般稱呼他,不是“皇上”、不是“君卿夜”,而只是單單一個“夜”字。
“信。”毫不猶豫的一個字自他唇間溢位。
半月彎滿意地笑了,“那就等我回來。”
“好,我等你。”短短几個字已包含了太多的信任,他輕輕頷首,給了她最想要的回答。
一如她那般瞭解自己,他同樣瞭解她的堅持,既然她想要去做,他就絕不會阻攔,全心全意的支援,才是對她最大的鼓勵與安慰。
夏夜,蟬鳴陣陣,東營的某處營房內仍舊燈火通明,昏黃的燭火隨著輕風搖曳,不時發出清脆如爆慄的聲響。白髮的老者低垂著頭,正在仔細地翻閱醫書,眉頭深深蹙起,似乎在傳達著內心的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