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借了你的權來謀點兒小名,要說成就感,怕在你那裡貽笑大方!”我回頭看他,突然想起一事,便問道,“我都忘了問你,那個小鎮長,你怎麼發落的?我只奇怪,他怎麼認識我們?認識你倒也有可能,我是經久呆在宮裡的,怎麼也認得我?”
他低頭一笑,很無奈的,“店家說的不錯,他是攀了阿哥的親戚,不過不是貝勒,是太子!他原是做皮貨生意的,後來攀上那麼點兒關係,生意做到宮裡去,十三大婚時他獻過殷勤,故識得我們,如今倒捐了官來做。”
我冷笑,把臉扭到窗外去,心裡頭有那麼一瞬的嫌惡,甚至罵了句爛泥糊不上牆。隨後便是滿滿的悲哀,“你定是做了好人,兩邊都沒得罪吧?”
他想伸手來拉我,手伸到一半又縮回去,“你果然是要生氣。”
“我生氣又有什麼妨礙,沾不到邊兒的人,愛怎樣怎樣,橫豎和我再沒關係。”撩了車簾子往外看,車已漸走出鎮外,路邊少有幾戶人家,偶爾聽得幾聲犬吠,遠處山林被白雪覆蓋,因少有人來,雪地完整潔淨,背風口處,幾樁枯木……等等,還有一個人影,我下意識地叫停車,人就要往外衝,剛跨出車門,人影就匆匆沿土坡而下,消失在坡的另一面。
胤禛也隨著我探出了頭,想必也認出了那個人影,回頭一把拉我進去,把我狠狠甩到座位上,“你念他,他也不一定敢來。”
“未必那麼巧就是他,敢不敢也不由你說了算!”我瞪視他,“你以後最好不要對我動粗,我們誰也不歸誰管著。”
“哼!”他也端身坐好,冷冷道,“管不管也由不得你說了算!”
我冷笑一聲,“我是相信的,四爺一向好手段,明珠聰明瞭一世,也沒逃出你的手心。我若黎,又豈敢跟你叫板兒?”
他突然伸出手來,抓住我手腕,使勁兒一帶,我便趴進他的懷裡,被他抬了下巴,“你是一直為這個恨著我?”眼睛裡是火,手也重了幾分,疼的我直抽冷氣,卻倔強著不肯表現出來,閉著眼不理他。他晃了我一下,“是也不是?你為福格,一直怨我心狠,和我好,也只是為報復?因為我愛你?”
是針在心上劃了道口子,不見血,細細長長的疼!
他用恨的語氣說愛我,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知道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可以在一起,卻為彼此劃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溝渠!
我眼光落到他的手指上,無名指上,還套著當日奪我的戒指,此刻車內光線暗淡,鑽石也難現其彩,似蒙了一層灰,水也洗不去。他突然瘋狂的吻下來,似乎要把我揉到他的身體裡去,舌像受了傷的迷路的孩子,四處尋著最安全可靠的去處。我在迷迷糊糊中想開口叫胤禛,他卻突然放開我,一掀車簾出去,聽到外邊一陣混亂聲,然後又漸漸安靜下來。
我保持著他放開我時的姿勢,半趴在他坐過的地方,車外馬蹄踏雪的聲音有序地傳來,車身晃動,無端地想起那首《外婆橋》,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凡事皆有因果,種的什麼因,結的什麼果!
太原府地處山西中南部,在康熙年間,煤礦開採已初具規模,此時煤礦歸朝廷所有,每年除上供朝廷及歸官用外,同鹽一樣,不由私人私自買賣。因其利潤極大,許多富商便買通了當地官員,私開煤窯。私人的煤礦主不比官家,他們更注重利潤,在經營管理及僱工報酬方面均比官家高出許多,銀錢自然滾滾而來,漸漸便形成一批靠煤窯起家的富賈,他們腰纏萬貫,富甲一方,有些更是捐了官做,官商勾結,官借商權勢,商賄官錢財,最後坑苦的還是百姓。一個月前,太原府發生特大煤礦坍塌事件,下窯的六十三名僱工無一生還,當地官員不但不報,又敷衍善後工作,幾百名礦工家屬結眾聲討,太原知府不僅不加撫慰,反而無賴礦工家屬聚眾鬧事,指使手下人鞭打鬧事者,當場打死兩名幼童及一名老人。不服的人們聯名上告,卻遭遇官官相衛,將呈遞狀紙的人活活打死。山西府衙的一名刀筆師爺難受良心譴責,暗中將此血淚種種揮筆成書,冒死送入京城,恰好攔了四貝勒爺的轎子喊冤……
晉商是個傳奇,如果說浙江人聰明,那麼晉商應該用智慧來形容。在以農為本的社會里,山西的土地無疑是貧瘠的,可是她養育了山西人肥沃的大腦。山西人勤勞勇敢,敢拼敢闖,講信譽,抱團兒,顧全大局,這些都是為商的根本。
行走在高牆窄巷之間,鞋底重重扣在結了冰的石板路上,有拉水的牛車,脖子裡一路叮噹響著進了誰家的朱門,吱呀的門響聲和聽不懂的招呼聲合成一幅安穩的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