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聽梅居。
想是有人已經通報過,鄔四已經等在院中梅枝下,背了手笑著說,“四爺久病初愈,該多將樣幾日身子,這大冷天兒的,怎就來了?”
“閒的無聊,也多日未喝先生的茶,如今想了,就當探望先生。”我還了手中彩絛給她,她笑著扶了一把鄔四,又轉身笑著忘了我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也該鄔四先去拜訪四爺才對!”說罷“哈”的一笑,“四爺快屋裡去暖和。”
輔一進屋,便聞到茶香四溢,上好的老君眉,醇厚中卻又帶一絲清冽之氣,我詫異回頭望了望鄔四。
他淡淡一笑,“這新雪化成的水,味道竟有如此神效,老夫也只是一試,萬幸是試對了,要不就在四爺前丟醜了。”
“先生獵奇之心愈勝,拿我試起身手來了。”我也一笑坐下,鄔四親自提壺換盞,為我斟了一杯,溫度剛好。
非常時期,我們心照不宣的只聊凡塵舊事,終於聊到初相遇的那一天。
鄔四嘆了一聲,眼睛不自覺的望向門外,依稀有丫頭們嬉戲的笑鬧聲,鄔四欲說還休。
“先生有何話不能講於我聽?”我擱了茶笑道。
“轉眼四年,老夫也算曆經磨難,仍覺人世(炫)恍(書)然(網),料不到當日一見,卻與四爺結下如此深緣。”
“那卻是我們有緣。”我含唇而笑,不由得記起那日的風景還有人的笑臉,便失聲道,“那天果真是個好天氣!”
鄔四又是一嘆,我被他莫名嘆的心慌,坐不住就站起來,下意識的走到門口,她正帶了侍女接梅花上的新雪,一邊用嘴在手上哈氣,一側臉頰上的笑渦深陷,被熱氣遮的朦朦朧朧。想是發覺有人看她,便回過頭來。笑意還在臉上,卻慢慢斂了,微微側起了頭,眼帶探究又彷佛心明。
我臉頰一熱,轉頭看到鄔四不知何時站到我身旁,心“膨”的一下炸了似的又熱又脹又疼。
“四爺的心,是不是亂了?”鄔四淡淡的問。
我轉眼去看若黎,她已經迴轉了身,卻把罈子交給侍女,自己只站在一邊看她們撿雪。
鄔四問的直白,我不知該如何回答,躑躅半日,方答非所問,“我病重幾日,全是她照料的吧。”
“她原懂醫理,又心思細膩,最合適不過。”
“我……”
“四爺把心收回去吧。”鄔四仍舊淡淡的。
我突然有些惱,“先生這是什麼態度?”
“擔心四爺!”
“擔心我只是戲弄她,還是擔心她跟我受苦?”
“擔心她傷了四爺!”
我渾身一震,愣是說不出話來。
“若黎不能說話,心裡卻比誰都明清。四爺的心,她不會看不出來,卻如此冷著四爺,是為著爺胸懷的是天下,容不得身後半點兒牽絆給人握以把柄。滿漢不通婚,她又來路不明,爺若寵她,勢必違背祖宗家法,給人說辭;爺若不寵她,她死無葬身之地。是她顧慮的周全,為爺也為自己,四爺又何苦辜負了她的一片心。”
“若黎這樣跟你說?”我懷疑的問。
鄔四輕笑,“她女孩子家,再不羈,也沒臉跟師父說這個。她只怕我為著爺,把她也許給爺,斷不肯和我提這個。只是我養她這些年,她的心思怎看不出?”
我的心慢慢涼,原本一些模糊的希望被鄔四說的明朗,卻接著澆了一頭涼水,皇阿瑪說狠話時,都沒這樣失望。情根情根,看不到的,總是悄悄種的,自己也不知道,盤根錯節的越扎越深,要拔起來,是不是要撕心裂肺的疼?
身邊是有納拉氏等,溫柔體貼自不必說,再喜愛時也只是喜愛,賞了金銀裙釵便是恩寵。對了,是寵,不是愛。到了她,感覺總時時像有人扎著心尖兒,疼一下,疼一下,沒個緩解的法子,也不想去緩解,就是疼著,時間忽而過的就快了,還未沉醉,現實就來了,各種各樣冰冷的俗務,比著她給的疼,就像酷刑像煎熬。
“四爺?”鄔四喚醒我。
“喔!”我尷尬一笑,隨他重新入座,“大概病的久,心也懶了,最喜歡待著。”這藉口很蹩腳,反正天窗都開了,有個藉口就好且不管怎樣。
鄔四也尷尬一笑,“四爺再喝口茶就回去歇著吧,到底還是要多休息的。”
我只嗯著,卻坐著不動。像小時候犯了錯,不知如何開脫,便多賴會兒在皇阿瑪面前,隔不久便會聽到皇阿瑪說,如此這樣……,然後給個懲處的選擇,我便不再為難該怎樣解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