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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大概……一個人若不揹負這樣的一種罪惡,是無法穩穩當當的坐在那個位置上的。

飄渺的琴音從王府一隅傳來,聲聲繞樑之後轉為嗚咽,如泣如訴的曲調慢慢化作一灣散不去的悲慼,籠在心頭更顯陰霾。

幫長恭掖了掖被子,我俯下身碰一碰他的額頭,體溫正常,一切如故,暫且鬆了口氣。小心翼翼下榻穿鞋,折騰了好幾日,我覺得有必要吃些東西補充能量。

琴音依舊在飄,從西院一直連綿到東院,又從東面直入雲霄,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想了一圈也不知是誰彈的琴,因為向來不清楚王府中哪個人的琴技可以如此高超。這是王府,女眷除了我還是我,別人就算真的會彈,也不可能有任意妄為的時候,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沒什麼機會知道。

院中的枯葉積了一堆又一堆,琴音越彈越傷感,虛虛實實。原本心情就不霽,現在被這琴音給攪得更加不霽,壓了壓想衝去把琴給砸了,把人給踹了的衝動,便看到管家三步並作兩步朝我走來。

管家在看到我後緊鎖的眉頭終於松上一鬆,萬般無奈的跟我求救:“二殿下這琴都彈一個上午了,下人們說不得也趕不得,王妃您給拿個主意吧。”

我愣了愣,原來彈琴的人是高孝珩。

想到他不在自己家裡彈,反而大早上跑來王府彈琴挺不容易的,我便打消了要去砸琴踹人的衝動。

吩咐完管家給高孝珩備好吃食熱茶漿酪送去,並由著他一個人彈著莫要打擾,我提了提衣服,飛快衝到落葉上踩起來。

有些情緒若不發洩出來,憋在心裡會很難過。高長恭透過折磨自己消化發洩它,高孝珩則是將情緒化作為彈琴的動力來發洩,而我則是用虐待其他的物件來中和一下這幾日被感染得低迷的心情。

踩著踩著,越踩越歡,倏然想到,其實那些所謂的積而不可,丟而為難的事情,除了找那些感同身受的人說一說,好像還真沒有其他更好解決的辦法。

大抵正是如此,高孝珩才會起了個大早來府上找長恭吧。

…… ^ ^ ……

天氣越來越冷,連著陰了幾日的天終於放了晴。天是晴了,但人心好像沒那麼容易晴朗。自九月於高殷在晉陽城中無端枉死以後,一切的變數如雷霆之勢般接踵而來。

十月初,有日食。雖然日食是一個很普通的自然現象,但世人一直將其作為天意的某種暗示,占卜之事越來越頻繁。

十一月,皇帝高演外出打獵親入深林,正勒馬張弓射殺獵物時,樹後突然躥出一隻兔子,兔子跑得昏天黑地一頭撞到御馬的後腿。馬驚失控,抬蹄猛跑,高演未妨整個人倒頭就從馬背摔到地上。

其實平日這樣摔一下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屁股開花,疼上幾天,休養一段時間依舊生龍活虎。可這次彷彿老天都不願意放過他,高演因斷了幾根肋骨一病不起,久養不好,最後竟然變得藥石無醫。

我不清楚高演的厄運是不是老天實在看不下去他搶了侄子的皇位,最終不遵守對高洋許的諾言又殺了他,可人生在世,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也不可做。

世事本無常,所以人啊,做什麼不要做太多的虧心事。

一次虧心沒受到懲罰無事可能是老天爺在打瞌睡沒精力搭理你,兩次無事可能是自己運氣好躲過一劫,可再一再二不再三,真的等到老天爺睜開眼,琢磨著如何與你清算清算,那時要付的代價除了萬劫不復再無其他。

記住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

皇帝病危,年末的日子,晉陽和鄴城似乎都籠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暗淡壓抑。

十一月初二,傷勢加重昏迷數日的高演終於清醒片刻,好像有什麼牽掛放心不下,又大抵是死前最後的迴光返照,他派遣趙郡王高睿傳旨,言太子年幼,將皇位傳於皇弟長廣王高湛。

小涼亭外的世界白雪茫茫,冷風忽而一吹,帶著陣陣的梅香。

當高演離世的訊息傳來時,高長恭的右手正捏著枚黑色的棋子準備落下。我抱著手爐坐在一邊看得入神。,然看不懂,但左手和右手的博弈僅在一邊欣賞著也會覺得精彩。

林旭將最後那一句話“皇帝薨世”說完後,他手間的那枚棋子驟然脫落。一條線延長的線磕在石桌上,彈了下便滑出涼亭的圍欄,倏然隱沒在厚重的積雪中。

我的手指僵了一僵,視線追隨著棋子而去,只見深深地積雪被砸出一個幽長的小坑。

人命永遠都算不過天命,齊國的江山再次易主。暗暗掐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