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那人並不只完全屬於自己。於是她抓的愈發的緊,簡直到了朝夕相處的境地。他並未厭煩她的痴賴,只是偶爾疲憊時會皺起眉,夜裡看她睡不著覺,他會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無奈的嘆一句,鳳兒,我不會走的,你別怕。
她終於安心,以為一生一世便這樣相牽相擁了,卻未想到最大的別離,總在深深地平靜之後。
有的時候你覺得有些人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甚至你會覺得無論你怎樣走散,他都有把你尋回來的能力。他就是這樣的人,可以給她深深的信任感。他總是縱容她的嬌嗔,縱容她的一切小脾氣,以至於把她慣到一種捧在雲間的幸福時,他突然撒手離去,讓她摔的措手不及。
是了,他的離去很意外,他帶她去垂釣,就在太液池邊,月明星稀。他爽朗的笑,放下了白日裡所有的帝王的沉重負擔。她不去看釣上了什麼,只是頑皮的拿著釣竿輕敲湖面上月的影子,攪得碎碎的,就像一地細碎的金子,密的數不清來路。
只是一次偶然的風寒。他卻因此一病不起,纏綿病榻數天後,永遠的閉上了年輕的眼睛。她在一旁簡直要嘶聲力竭,那麼強壯,那麼年輕的他,怎麼可能這樣就真的離去。
來往的宮人架開了她,人們只是紛擁的跪在他的榻前,哀聲痛哭。
她站在人群后的陰影裡,第一次望著這冷清的宮室,由衷的感覺到一種孤獨。
是的,我的故事快要結束了。從今以後,再多的榮華,再多的富貴,也與我無關。
在我的生命裡,曾經刻過一個影子,刻骨銘心。
她從睡夢中醒來,迷茫的睜開了眼,諾大的宮室陰沉沉的,一根針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她瞬時有些遲疑,我這是在哪裡。。。。。
是了,四十五年已經過去了。
她乍然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初春,她初遇他的那天,清風和煦,她還很年輕。
今年月圓時,花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滿青衫繡。
她想起那些美好的曾經,一起把臂遊過的地方,一起相對歡笑的喜悅。這個諾大的城市裡,怕是每一寸土地都曾留下過他們的足跡。如今當一切都隨風逝去,只留下她獨自憑欄,山川依舊,河流如初。只是不見曾經攜手的眷侶,這是不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哀。縱使風光再明媚,鳥兒的啼聲再清脆,與她又有何意呢。
時光倏忽停止在她十九歲這年。
從今往後,紅顏白髮,朝露夕暮,都是泡影。
人生啊,究竟有多少個四十五年可以度過?她不敢去想,也不會再去想。
她曾在最好的年華遇到過他,哪怕只有短短三年,也勝於一生一世。
(1)
福華很小的時候,就愛坐在廊下看花。彼時漢陽常年都是寒冷的,縱然是繁華盛麗的春日,真正能盛放的花亦少得可憐。唯有景福宮的廊下有一排杜鵑花,開的豔豔的,為這座長年冰冷的宮殿挑出一抹鮮亮的哀傷。
“哀傷”這個詞,福華是聽崔娘娘說的,彼時崔娘娘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除了照顧她之外,還要照顧宮裡的其他幾個小王子小郡主,宮裡的規矩小孩子是不能由母親撫養的,一旦出生就需要交到宮內尚保監的尚宮嬤嬤們看管。可小孩子常常是多動的,時常這個跑到了花園裡,那個溜到了慶會樓。崔娘娘每到這個時候,常常會力不從心,一個個費力的抓回來,總要累的半日站不起來。然而也唯有這個時候,崔娘娘也會看著福華,眼眸中露出一抹溫柔的神色,“還是華兒最乖,真像你先前去了的姐姐。”
福華有個已經去世的姐姐,這是宮裡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卻從來不會有人提起,她也從來沒有見過。然而大抵在福華很小的時候,她就敏感的捕捉到這種異樣。因為人們都對福華總是格外的照顧關愛,宮裡最精緻的吃的,最好的用的,總是源源不斷的先送到福華住的香遠殿來,不僅崔娘娘是如此,便連父親見到她時的神色,也比見到海安、靜慎他們幾個要溫柔的多。他們彷彿在透過看她的眸中,隱約的看到了另一個人的神色,而那神情中寄託的哀思與悲傷,亦常讓福華常常覺得不安。
是了,如果她生活的一切幸福與垂憐,都來自於另外一個已經消失的生命,這種感覺想必沒有誰會覺得很好。
福華的母妃尹氏,是個年輕而冷漠的婦人。她對福華並無多少親近,除了照例的宮中節慶宴席上她需要照料福華坐在身邊。然而縱使是一年之中這樣難得的相聚日子,福華只能端端正正的穿著自己的絲絨小襖裙,規規矩矩的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