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鋼針半截露出鞋底,光影中寒芒逼人。
“你忍著點,”他皺眉道,伸手輕輕握住鋼針露出的一截,微一用力,很快的便拔出那根帶血的鋼針,不知何時,他後背冷涔涔的全是汗,“這是錦衣衛弄得玩意,在神武門這帶的宮牆附近埋了許多,說是為了防盜用,卻不知傷了多少宮人…都是我的錯,今夜竟然忘了此節……”
“你可還能走麼,”他輕輕的扶起她,言語中全是心痛。卻見她顫顫巍巍站立不住,繡鞋踏過的雪地上,一絲刺眼的殷紅漫開。
“還有多遠?”
“就要到了。前面就是神武門了,過了這道門,便是宮外……”他柔聲道,輕輕握住她的腳,望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痛惜。
“只要出去了,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去開個炙煮店,去遊歷各地山川,去你說過的那些神奇有趣的地方……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郡主也好,宮女也好……只要是你想過的生活,我都會陪你去……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他的聲音陡然熱切起來,溫熱的氣息淡淡縈繞在耳邊,她瞬時覺得有些暈眩。
一切都會好起來。她有些期待的想,唇邊淡淡浮起一絲笑意。
“你忍一忍,我這就揹著你出去……”說著,他便躬下身來,心中莫名多了一絲緊張。
“如果春蘭被發現了,會把她怎麼樣?”她依舊站立在原地,卻閉上眼,不忍自己敲醒這綺夢,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冰冷刺骨。
他眼中閃過一絲侷促不安的神色,略一滯澀,仍是輕聲說道,“仗斃……不過嫣兒會盡力救她,你也不用太擔心。”
仗斃。她艱難的擠出一個苦笑,回頭向身後望去。
高高的宮牆,隔住了兩重世界。不遠處的神武門高大巍峨,隱約可見門下守衛的兵士腰間配劍赫赫反光。
隱約可以聽見宮外轟響的爆竹聲近在咫尺,火樹銀花漫天。
那是城外平民百姓的慶祝吧,彷彿還能聽見孩童歡快的笑聲。這樣的除夕的夜裡,本是家家團圓的日子。
也許只有十米,五米,便可出了那道宮門,離開這座沒有一絲生氣的地獄。
她背倚著高高的宮牆而立,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我不能走,帶我回去吧。”
33。夢也何曾到謝橋(2)
“奴婢鳳花叩見太妃娘娘。”立在殿下的女子蓮步輕移,輕輕上前幾步,款款拜倒在地,鬢間珠翠碰撞作響。燈影闌珊中,坐在殿上的人只能遠遠眺見她玲瓏的身段,卻瞧不見她的真面容。
“抬起頭來,”韓太妃略一蹙眉,溫言吩咐道,心裡竟有一絲緊張,秦福的密報是否是真,即可便可見分曉。
嫣兒的心亦是提到嗓子眼,偷眼向對座望去,姐姐眼角的淚痕早已拭去,卻換上了一副漠不關心的面孔,一眼也不往殿下瞥去。只有裕王,打從女子進殿起,便緊緊盯著那人的身影,眉頭深深擰起,待聽到那女子的聲音後,他驀然回過頭,眼鋒狠狠的向嫣兒掃去,目光中全然是不信與猜疑。
嫣兒手心發涼,筷箸“啪”的一聲掉到桌上,在這空蕩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脆。她努力鎮定的回望裕王,目光交匯的剎那,卻滿是哀懇與請求。半晌,裕王輕輕點點頭,不再向她看去,低頭輕輕晃著杯中的酒。
衣袂輕輕揚起,那宮裝女子緩緩抬起頭來,亦是一張春曉芙面,只是眼角眉梢銜著一抹淡淡的幽涼哀徹,眉目間全然不似那人。看清面容後,韓太妃的目光黯了下來,淡淡的失望,卻又帶著幾分慶幸,心內長長舒了口氣,不是就好,倒省去了許多麻煩。
她和言道,“你的炙煮進的不錯,傳賞。”不多時,便有內監捧出捧出兩匹宮緞,當中還盛著幾個金錁子來。
韓太妃有些倦意的起身便欲離去,只對小輩們說道,“哀家近日倦怠的緊,要早些歇下。你們年輕,且多玩一會子,不必急著回去。”
眾人都是起身恭送,離席躬身時,嫣兒只覺得裕王的目光直向自己逼視,耳邊低低道:“你且莫走了,與本王說的清楚些。”
“你要妹妹說清楚什麼?”段王妃站的近,聽了個清楚,見韓太妃去的遠了,便直起身來,抬眼隱有一絲譏誚的瞅著裕王。
“與你無關。”裕王態度依舊冷淡,嘴唇緊緊閉著,不願多說半個字。
段王妃臉色一變,怫然不悅的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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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怡宮外,雪勢依舊未緩。見段王妃黑著臉出來,早有機靈點的隨行的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