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果此時能夠撤兵,上表告罪,皇上一定會從寬發落。”曦凰低聲規勸,心中原本的痛惡也因為他眼中一抹柔情而淡去許多,“什麼天下江山,萬聖至尊都是假的,待你有一天真的站在金鑾殿上,那時回頭看,只有你一人立在最高處,雖然會有許多人在你周圍,但那都是阿諛奉承,無人會對你剖白真心,註定你要孑然獨身過一輩子,這種日子也值得你拼死追求麼?”
漢王低著頭,手中握著的香包牢牢抵在胸口,雖然無言沉默,但曦凰能感到他心中開始動搖,“一個能為你拋卻驕傲尊嚴的女子,不值得你放棄追逐江山名利嗎?你想想將來兒女繞膝的情景,你可以與自己兒子把臂痛飲美酒與他暢談風月,可以向周遭人炫耀你美麗的女兒,最重要的是你身旁永遠會有一個真心愛你待你的女子。”
漢王緩緩抬頭望著她,目光中似伴有灼焰烈火。
曦凰聳聳肩,莞爾輕笑,“熱飯熱菜熱炕頭,再加一個溫暖的家,不勝過人間無數麼?”
漢王冷峻的臉上也逐漸盪出笑容,“沒想到郡主倒是舌燦蓮花。”
“殿下不這麼認為麼?”曦凰負手歪頭,笑容中露出一絲狡黠。
兩軍元帥還未對峙陣前,倒在這意外的場合下彼此交談,言笑晏晏,也算一則千古奇談了。
“皇上真的不會深究嗎?”漢王嘆息,一瞬間好似斂盡了周身全部鋒芒。
“不會。”曦凰正色回道,“但殿下也應該明白,此事之後再掌兵權是不可能的了。”
“我知道。”他無所謂的牽出一個薄笑,將那荷包貼身收藏,“皇上正可以藉機收回兵權,一切又回到原點。”他走到視窗,仰望天空,悵然長嘆,“浙江的桃花塢,嶺南的芙蓉洞,羅平的九龍瀑布,還有蜀南的竹海,楚嫻都很喜歡,本想帶她玩遍東朝奇山異水,只恐怕以後再也不能離開帝都了。”
“懸崖勒馬,猶是未晚。總有一天,皇上能解開所有芥蒂的。”曦凰知道他已經有所決定,心中如釋重負,好歹沒有辜負楚嫻,也終於避開了更大規模的血殺屠戮。
“總有一天?”漢王回頭望她,一手扶了窗欞,“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那就要看殿下了。”曦凰坦然回道,並未給他確切的承諾,“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您能帶著王妃看遍這天下山水的。”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揚手拂袖,誠然君子風度,“我就不送郡主了。”
曦凰朝他拱手,報以微笑,“希望能在帝都再見殿下,後會有期。”
漢王別轉過臉不再看她,負手立在窗前。曦凰回身跨出門檻,走入庭院,幽芬花香襲面,她深深呼吸,甜膩的桂花香沁人心脾,恰有一陣風吹過,抖落了滿天的花雨。曦凰伸出手,捧一團粉白在手,湊到鼻端細嗅,臉上笑容隨著香味一同蔓延。
卻在徒然間顏色盡變,曦凰驀地反手曲彈,手中一朵桂花勁飛出去。“鏘”的一聲,飛射眉眼的一支鐵矢金鉤射散了那團花,應聲掉落在曦凰腳下。
曦凰冷眼回眸,看到屋廊底下走出一個銀甲重鎧的男子,手中弩弓拉作滿月,弦上又搭一箭,百鍊金剛的箭頭正對著自己。
“徐壽,你幹什麼,收回箭!”漢王也在窗前看到了那一幕,疾步跨出門檻,厲聲呵斥手下心腹大將。
徐壽聽而不聞,依舊馭箭不放,目光牢牢盯住曦凰,口中所言卻是對著漢王,“殿下,機不可失,只要斬殺敵方元帥,北上王師自然會潰不成軍!”
“混賬!”漢王怒不可遏,“本王讓你放下箭!”
“旻澈啊,徐將軍所慮甚是,你為什麼不聽呢?”俞親王從徐壽身後慢步而出,一手捋著頜下美須,臉上笑容慈祥可親,猶如一個最為體貼關切小輩的長者。
“皇叔,怎不好好在屋中歇著?來這裡作什麼。”漢王按捺怒氣,口氣略顯不善。
俞親王笑容滿面,一點無覺漢王的怒意,“我的好侄兒,要成大事可不能像你這麼優柔寡斷的。”話落,他轉頭看向靜立在花庭中不動聲色的曦凰,緩緩撫掌,“郡主真是好膽色,居然敢孤身入虎穴,請問可否取得了虎崽呢?”
“虎崽是沒取得,不過見到了一隻老虎精。”曦凰略一挑眉,聲音含笑帶涼。
“哦?這可有趣的緊。”俞親王彷彿沒聽出她話中冷嘲熱諷一般,從容朗笑,“既然如此,郡主不妨多留幾日吧。”
語聲剛落,從屋廊周圍四面八方湧出不少弓箭手,就連屋頂上都有不少箭手蓄勢待發,將這小小庭院圍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