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城的大街上,一輛黑漆雕花的紫檀木馬車正不急不慢地行駛著。外表遠看簡樸低調,細看工藝精美,車頂垂有金絲線串珠流蘇,深色簾布上繡有龍鳳呈祥雲紋,就連拉車的馬匹也是極其珍貴。如果是在行的人,必定能夠猜出,裡頭的人一定是身份不凡。
隨著車輪轆轆地滾動,車內人話音漸起。
“我怎麼總覺著宮牆比之前要高出了許多……”夏如安有意無意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該不是……某些人怕我再翻牆離開,找人特意築高的吧?”
皇祐景辰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沒有說話。
“其實……”夏如安漫不經心地說道,“這點高度,對我來說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皇祐景辰聞言臉色陡變,原本摟著她的手收緊了些,怒視她道:“怎麼?你又想走?”
“臣妾不敢。”夏如安有些好笑地看著他,眼眸含笑。
這時,車外大街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中,一句賣冰糖葫蘆的吆喝傳入車內人的耳中。皇祐景辰鬆了鬆手,放軟了目光正視著夏如安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剛剛進宮還不到一年的時候,有一次我帶你出宮,也是在這條街上,我給你買了支糖葫蘆?”見到夏如安點頭,又接著說道,“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麼?”
夏如安凝眉仔細地回想了一會兒,儘量學著當時的語氣:“皇上就不怕有人在這裡頭下毒?”
皇祐景辰撥了撥她額角的碎髮,彷彿眼中看到的是那一年小小的如安。“你知道嗎?那時候你還那麼小,我當時聽到這句話……我……”他沒有再說下去,但眼中的心疼卻不言而喻。
那時他以為,如安看到糖葫蘆的時候,臉上會一定像其他孩子一樣露出雀躍的表情。可是他卻忘了,如安本來就和其他孩子不同。
當他聽到她說出這樣一句話的時候,心裡已默默立下了一個誓言。
“那時我在心裡發誓,我要護著你,為你擋去一生的風雨……”皇祐景辰認真地盯著她,猶如一個誠摯的信徒,“這個誓言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變,以後也永遠都不會變。”
夏如安聞言心中一熱,反手抱住他,將腦袋靠在他的肩窩處。
能活在這世上,好好地放手去愛一次,是夏如安此生莫大的榮幸。
也是她莫大的榮幸。
兩人一路遊山玩水,行了大約□□日,才從天明到達褚國的都城,長慶。
此時的江南,正是一派春和景明,滿樹繁花的好景象,比起依舊冷寒的北方,倒是融暖了不少。城內也是車馬如龍,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正當他們找了一家僻靜雅緻的客棧,準備下榻之時,夏如安悄悄吩咐了芊素幾句。
芊素來到一棵粗壯的樹後,對一名樹後的女子說道,“我家主子讓我來傳話,她說姑娘跟了這一路也累了,一起進去歇歇腳吧。”那女子聞言略顯驚異,不得不從樹後走出。
此時只見那女子一身絳紫色窄袖衣裙,腰間別了一根皮鞭,除了額上綴了一條串珠銀鏈,還有髮辮上扎的幾顆紅珠子,再沒有過多的頭飾。長得雖算不得傾國傾城,倒也有幾分靈巧動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撇撇嘴,看到皇祐景辰卻神采飛揚,喊了句“啞哥哥”便朝他大步走去,無奈半路便被弈楓攔下。
“大膽女子,你可知這是誰!?”
女子不理他半分,仍是將注意力放在皇祐景辰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沙嵐啊!”她一邊激動地喊著,一邊晃著手中的玉佩,“這是你給我的玉佩,你不記得了嗎?”
皇祐景辰見狀原本蹙起的眉頭鬆開了些許,上前拿過玉佩檢視,確認後才信她所言。
“你是……沙嵐?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些年我一直沒忘記你,前不久我照你說的,拿著玉佩去北曜的天明找你,才到天明,就看到跟你長得很像的人坐著馬車出城了,為了確定是不是你,我就一路跟著你們來到了這裡。”
夏如安沒等聽完他們的對話,轉身便進了客棧。
沒過多久,皇祐景辰也進了房間,見到正坐著悠然飲茶的夏如安鬆了一口氣,他本來還擔心她會有所誤會,看來是白擔心了。
誰知那飲茶的人卻突然開口:“啞哥哥,玉佩,約定……”她又啜了一口茶說道,“這資訊量是不是稍微有點大?”
皇祐景辰聞言啞然失笑:“就知道你會誤會,小醋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