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玢餘光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薛仁愛,只見薛仁愛臉上平靜,沒等陳怡玢說什麼呢,她就接了一句:“是啊,太糊塗,不過男人啊,到底難過美人關。”
姆媽嘆了口氣,可能是想到了陳怡玢和陸雲鶴的婚姻,又得知了陸雲鶴新近成了親,心裡更是著急,想著老二那邊怎麼還沒有才俊給嘉和介紹介紹呢?
嘴上說道:“唉,這做女人太難了。”又說了一句:“可憐他那位前妻,聽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美人,可惜遇人不淑啊。”
陳怡玢對薛仁愛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意思是您老人家別太計較,姆媽不是故意的……結果薛仁愛倒笑了,說:“是,當年是她狗屎糊了眼睛啊。”也是嘆了一口氣,又說:“不過也都過去了。”
姆媽這時還沒有聽說來什麼,說:“這麼大的年紀,也不知道她離婚之後會過什麼樣的生活,真是可憐啊。”
薛仁愛倒是對姆媽這樣絮絮叨叨不諳世事的老婦人還是覺得頗為親切,她以前接觸過的女人中,大部分都有許多心眼的,那些想爬進周家大門的小婦不算,她需要交際的女人裡,大家閨秀出身的夫人對她的出身和周永成的身份不屑,外國巡捕的夫人們,她們語言交流又有點費勁,而周永成那幫兄弟的媳婦倒是常陪著她逗笑,但是她們跟她的那種距離感是抹不掉的。
所以此刻她以現在這樣一個簡單純粹的失婚婦人的身份認識的朋友倒也乾脆利落了許多,聽著姆媽在旁邊絮叨,她反倒覺得親切,而且倆人年紀相當又都愛聽戲,聊起來還頗有共同語言,因為本質上來說,薛仁愛也是沒有什麼知識文化的,這些年能為周永成出謀劃策也在於她本人的機智果敢,雖然富貴之後倒是心血來潮學習過認字,但也僅限於此了。
薛仁愛今天本是不想來的,畢竟才剛跟周永成離婚沒有多久,當時搬離周公館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應該會孤老了卻殘生的,但是這段時間以來,阿光他們三個娃娃經常童言童語的玩鬧和親近,讓她覺得心境平和了許多,畢竟這些年有多少的感情也都被周永成不斷睡了的女人們給打散了,她所維持的不過是一點臉面而已了,可是周永成卻連最後的體面也不給她了,那就是一拍兩散。
她心裡也是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能怎樣呢?生活還要繼續,當年她在妓…院裡伺候人的時候她都沒有對生活絕望,到了這個時候,她又有什麼絕望的呢?生活總是有起有落,誰也說不好被哪個跌落給摔倒了,能爬起來的才能活得更好。
張少白親自來送票的時候還跟薛仁愛說:“希望您能賞臉,這也是周大哥的意思,希望您不要記恨他,他也希望您能好好生活。”
薛仁愛想了想,還是決定答應出席,所以今天出席的時候她還特意穿了一身深藍色的旗袍,保養得宜的她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身材保持得很好,穿上旗袍從背後來看,仍舊是腰肢如細柳,她說話柔聲細語,自有一種江南女子的吳儂軟語的調子,很是讓人覺得舒服。
她跟姆媽雖然才見面沒多一會兒,但是倆人已經嘮得很熱乎了,尤其是知道姆媽也信佛,並且還愛去佛堂和廟會拜一拜什麼的,倆人更是談得十分熱絡了,完全把陳怡玢和黃薇甜給撇一邊了。
黃薇甜還在旁邊小聲說:“這是天真就會happy嗎?”像薛仁愛這種級別的大亨前正室大老婆,拿出交際本領來跟人聊天,姆媽這種水平的婦人根本不是對手,沒多久就恨不得拿薛仁愛當閨蜜了,還讓陳怡玢管薛仁愛叫薛阿姨。
沒多一會兒,戲開始了。先開演的三場戲都是名角出演,像曉秋月這種新近在平城大紅大紫的腕兒都只能在裡面演個配戲的角色,更別提那些挑起一臺戲的名角會是多大的腕兒了,那都是從望京那邊專程給張少白捧場的。
張少白這人雖然是黑道里的人物,但是交友面特別廣,平日裡揮金如土,還頗有一些樂善好施的。他也是一位頗為矛盾的人,陳怡玢上輩子跟他也不太熟悉,從報紙和別人口中聽說而來,這位未來影響平城三十年的大亨一方面將煙土賣到了整個東南亞,另一方面卻頗為愛國,像這次賑災活動其實真正的組織者是張少白,而不是擔任會長的周永成。
陳怡玢不會看戲的也跟著看著臺上的戲,好不容易等到了第四場戲,挑戲的是平城來的名角,張少白和周永成在戲裡演兩個配戲的武生,但是他倆一上場就贏得了如雷的掌聲。
結果張少白一張嘴,陳怡玢就想笑,上輩子就聽說張少白愛唱戲,但是一口方言腔沒人能聽得懂,下面的老百姓起鬨大笑,有的還是喝彩,有的卻在那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