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到緊隨在祁青遠身後的十多個人時,伸手把苦著臉的祁青遠拉進馬車,愣住的護衛反應過來,馬上關上了馬車門。
至於那十多個追他的壯丁,在王副統領派來護衛陳大少安全的御林軍面前,自是不堪一擊。
第52章 風雨
祁青遠摸著腫得老高的鼻子,見陳東行一臉悠閒樣,心裡叫苦不迭。陳東行現身蘇州城,又在這個時候準備回京,想到禮親王收到的假訊息,想到胡兒嶺的那一場伏擊……
他瞬間明白,這只是上位者之間的一場爭鬥而已,禮親王輸了,那些為了護衛他安全而死的幾百士兵,成了可憐的炮灰。
壓下心裡的不忿,祁青遠清咳一聲,道:“多謝陳公子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陳大少有些慵懶的倚在軟榻上,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是護著禮王爺逃出來的幾個神機營士兵之一,叫祁,祁青遠,對吧。”
祁青遠往外挪了挪位置,支吾的點點頭,暗猜他下面就要問他們是如何逃出來的了。
可陳東行也就是問了這麼一句,就不再多言,只微頜雙眼,閉目養氣神來。
祁青遠只覺著抓心抓肺地著急,眼看馬車不停的朝城門外駛去,難道真的逃不開滅口的下場?他眼珠微轉,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暗道只能這樣了。
祁青遠把於夫人交給他的那本小冊子拿出來,遞到陳東行面前,有些慎重的說道:“這可能就是剛才那些人追殺我的原因,我想,陳公子也會感興趣。”
陳東行頓了良久才不甚在意的接過小冊子翻看起來,祁青遠見他臉上的漫不經心起了些許波瀾,趁熱打鐵道。
“這是蘇州官員擅用朝廷撥下的賑災銀兩,低價從山西收購去年澇災囤積下來的發黴發爛的糧藥,從中賺取鉅額差價的分贓賬本,也是造成流民叛亂的暴動。
知府夫人於氏在於大人遇害後,幡然悔悟,親手把賬冊交給在下,還表明願意協助御史大人調查,還枉死的災民一個公道。
陳公子高義,您在危急時刻救了在下,保全了這邊賬冊,也保全了那些無辜受害災民伸冤的希望。”
陳東行看得很快,他雖然猜到流民動亂背後有隱情,並且模稜兩可的威脅過彭巡撫,但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驚天黑幕,而且牽扯到這麼多人,他的指尖掃過第一頁排頭的幾個名字,心裡盤算著如何利用好這個賬本,還有該如何處置眼前這個人。
狹小的馬車內,氣氛低壓,祁青遠的背後甚至冒起了虛汗,陳東行遲遲不言語,讓祁青遠摸不透他的想法,正在祁青遠要加重砝碼時,陳東行終於有所動作。
他把賬冊合好,放到馬車的暗格內,輕笑一聲道:“祁公子才是高義之人,主動把賬冊交給陳某,讓陳某有機會替那些災民伸冤。”
祁青遠心一緊,坐直了身子,自顧自說道:“這次流民叛亂的叛首是崑山縣許家村的一個村民,他叛變作亂的原因是,許家村幾百口人無意之中發現蘇州官員勾結牟利的真相後,被崑山縣令滅了口。
雖說叛首已經和於知府同歸於盡,但在下有幸遇到了許家村的另一個倖存者,叛首的弟弟許利旺。想必許二哥現在正在某個地方等著在下的訊息。
哦,還要告訴您,於知府和於夫人的獨子,乃是在下的同窗好友,在下和於夫人還約好了明日一同面見杭大人。”
陳東行挑了挑眉,不想眼前這個少年手裡還有這麼多的後手,一個倖存者的口供,一個官員家眷的指證,的確是很重的砝碼。比起扳倒大皇子的妻家,砍掉禮王爺一隻臂膀來說,這個少年的性命的確不甚重要。
只是,他畢竟撞破了他的行蹤,又與禮親王有過患難與共的交情,保不齊就會出賣他的訊息……
祁青遠擦覺到陳東行的猶豫,繼續說道:“王副統領盤問過管校尉,我們幾人是如何護著禮王爺躲過幾千人的追捕,逃出叛軍大本營的。而禮王爺竭力阻止,責令在下幾人不許向外透露分毫,陳公子可想知道一二。”
陳東行的確有些感興趣,他看了祁青遠一眼,淡淡的道:“不會是新的流民叛首有一個獨子,也是你的同窗好友吧。”
祁青遠一噎,撫了撫額直接道:“我們躲在叛軍的大糞池裡,才逃過了搜捕。”
陳東行聽到祁青遠的話,一直平靜無瀾的臉上終於出現龜裂,他實在有些難以置信,正要出聲,又聽見祁青遠不住的嘆息:“還是我強拉著禮王爺跳下去的。”
陳東行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實在忍不住,朗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