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人捏著錦帕的手一緊,挑了挑眉,臉上的疲憊之色一掃而盡,意味深長的問道:“你到底是誰。”
祁青遠乾脆起身,對著於夫人行了一個武將的禮節,道:“神機營器械廠麾下營總祁青遠,奉命調查蘇州流民叛亂一事,先前隱瞞身份,望夫人見諒。”
第51章 攔路
屋內有那麼一瞬間凝滯下來,於夫人挑眉,理了理衣角,意味不明的道:“俗話說不知者無罪,祁公子不怕進得來出不去麼。”
祁青遠哂笑一聲道:“夫人有所不知,晚輩最是惜命之人,今天早上晚輩才從幾千流民的老窩裡逃出來,晚輩既然敢來找您,還真不怕出不去。”
於夫人輕捋茶杯,整個人忽地鬆弛下來,淡淡的道:“也不知道耿兒認識你,是幸還是不幸。”
祁青遠一僵,想到臨行前於耿寫的那封信,一是對父親的思念,另一個也是想讓於大人在蘇州對他有所照應,滿懷真摯;自己卻因為私心,有利用他的心思。而現在他更是想讓於耿的母親承認於大人所犯的罪行,不知道於耿知道了,還會不會把他當成朋友。
祁青遠壓下心裡的羞愧,飛快地說道:“關於流民叛亂的起因,晚輩已經知道了大概,此次前來只是想向夫人證實一二,若夫人真為了於耿著想,就請配合晚輩,這樣對夫人對於耿都是最好的。”
於夫人眼神有些放空,望向停放於大人棺木的地方,決絕道:“祁公子不必巧言,等耿兒回來了,我自會說出一切。彭自勇、文興萊想踏著我夫君的屍首上位,他們做夢!”
祁青遠一愣,沒想到於夫人早就有所打算,想起於耿說過他爹孃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不然於大人也不會願意入贅於家。
只是,於耿至少還有十多日才能到蘇州,多一天就多一分變化,祁青遠有些急切的道:“夫人,時不我待,最遲明日一早,您就應該去找御史大人,自首協助調查和被動接受調查是不一樣的。”
於夫人不以為意,“那又如何,最後大不了一死而已。”
祁青遠大聲道,“那於耿呢,他才十七歲,難道夫人也要讓於耿陪著你們一起死嗎?”
於夫人眼裡閃過痛色,“有這樣的父母,耿兒不知道有多傷心,我怎麼捨得留下他一個人,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不好麼。”
祁青遠見於夫人居然抱著魚死網破的想法,急得團團轉,他顧不上禮節,一下蹲到於夫人身前,語無論到道:“夫人,阿耿才十七歲,他已經過了童生試是一名稟生了,他還沒成親,還沒有後代,您也不想於家和耿家絕後吧。而且阿耿的人生應該掌握在他自己手裡,您不能這樣對他。”
於夫人緊抿著雙唇,渾身發顫,忽地發問:“你能保證耿兒不受我和他爹的牽連之罪麼。”
祁青遠心一緊,嘴唇蠕動就是發不出聲音。
於夫人眼神徹底黯了下來,自嘲道:“以公謀私、以假謀利、殘害百姓是何等大罪,是我妄想了。”
祁青遠氣血上湧,脫口而出:“我去求杭大人,去求管大將軍,法理不外乎人情,於大人再怎麼說也是為了保護蘇州百姓而死,只要夫人能協助杭大人把此案查清楚,阿耿是有機會的。”
於夫人臉上多了一絲神采,只是馬上又消失,思索一番後,她起身繞開祁青遠,對著珠簾外的貼身侍女低低地吩咐了幾句。
祁青遠也知道自己甚為失禮,而且他也不能確保能為於耿求來恩赦,滿心沉重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於夫人的侍女很快回來,雙手拿著一本小冊呈給於夫人,於夫人把小冊子推到祁青遠面前,涼涼地道:“想來彭自勇他們應該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這個東西就交給你了。”
祁青遠打起精神,並沒有翻動小冊子,只是疑惑地看著於夫人。
於夫人的目光又飄向於大人的棺木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向祁青遠解釋,木然道:“你探查的訊息是真的,許家村的血案的確與於耿父親有關。去年山西有過一次澇災,於家乃山西糧食大戶,自是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地動之後,彭自勇、文興萊找到於耿他爹,幾人合謀拿朝廷的賑災銀兩,低價從山西收購發黴發爛的糧食藥材,用於蘇州的賑災上。
這批糧藥最初就是用在崑山、太倉兩地的災民上,本來就算是吃了發黴的糧食,也不一定會鬧出人命,只是許家村人運氣不好,碰到了兩個偷懶的差夫,許家村人在知道真相後群情激憤,把崑山的縣令嚇住了,為保秘密不洩露出去,才有了那場大火。
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