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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是它,可值錢呢,不瞞你說,這趟出去,我們娘倆掙了這個數。”說著她叉開拇指和食指。

“八千?”江長明問。

“看你說的,有那麼多麼,八百。”中年婦女很詭秘的樣子,怕這個秘密讓同伴聽到,拿眼示意了下江長明,讓他別說出來。

“你們出去多久了?”江長明忍不住問。

“才兩個月,不長,要不是收莊稼,我才不回來呢。其實莊稼有啥收頭,都曬光了,怕是草也收不到。”中所婦女臉上掠過一層暗,顯然她覺得是莊稼害得她少掙了錢。

兩個人出去兩月才掙八百,竟然就能高興成這樣,江長明真心地同情起她來。在五佛呆久了,他知道那兒的農民很苦,人均年收入也就在幾百塊錢左右。

“哎,喝水不?青海塔兒寺的聖水呀,說是消百病袪百災,你也喝一口。”中年婦女很健談,已把江長明當熟人了。

江長明拿出自帶的農夫山泉,想想又沒開啟。尷尬地笑了笑,算是對中年婦女的感謝。

“那一瓶瓶多少錢?”中年婦女饒有興致地問。江長明說是一塊多,中年婦女媽呀一聲:“你的水又不是金子,騙誰呢?”她馬上不高興起來,跟江長明不說話了。正好她女兒在另一邊擠著不舒服,要跟她換座位,她便果斷地換了。

她女兒倒是寡語,江長明慶幸地看了這個年輕女子一眼,閉上眼睛睡起覺來。大約是昨晚沒睡好,江長明這一覺睡得還真踏實。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吵鬧聲將江長明驚醒,睜眼一看,顛簸的車子已停了下來。路上像是堵了車,司機罵罵咧咧的跳下車,看熱鬧去了。車裡一時大亂,民工們紛紛起身,擁擠著下車,江長明最後一個走下車子,一看已到了蒼浪縣跟五佛縣的臨界處。

路是被五佛縣的群眾挖斷的,路上還堵了幾輛三碼子,一根裹了紅布的長木杆子橫攔在路上。江長明來到跟前,就聽說五佛跟蒼浪的農民起了衝突,矛盾已激化到非常嚴重的地步。天氣大旱,五佛的小麥曬絕了,收都沒法收。眼睜睜望著晚熟的包穀和洋芋被太陽烤得著火,就是盼不到水。五佛在蒼浪的下游,要想澆水,就得上游的蒼浪放水。蒼浪也曬得著火,那點水根本就不夠用,胡楊河流域的水流量下降到歷史最低點,全流域都在鬧水荒。五佛的農民天天跑蒼浪,求情下話,希望蒼浪人看在誰也是農民的份上,多少給允一點,不要讓太陽把包穀跟洋芋也曬絕了。蒼浪人自己都打哩搶哩,哪還顧得上五佛。眼瞅著包穀一天天耷拉下頭,洋芋曬得有氣無力,手一摸,秧就涮涮往下掉,五佛人絕望了。這毒的日頭,一天便曬下一個年成,何況高溫持續了半個月,人都沒水喝了,驢馬騾子曬得嘴裡冒青煙,大張著嗓子叫都叫不出。五佛人一狠心,就把公路給扎斷了。你在上游,水由得你,路由不得你,你不給我放水,我就不叫車過,要不講理誰都不講理。

兩邊的車子堵下了足有一千輛,後面的車輛不明真相,直往前竄,結果把路堵得更死了,頭都掉不過。聞訊趕來的交警跟堵路的農民交涉,農民們眼裡冒著火,誰理論罵誰。爭嚷中交警想強行拆開路障,被暴怒的農民一頓猛打,給拖到了路邊。一看這陣勢,沒人敢上前理論了。江長明邊聽周遭的人議論邊往前竄,他對五佛有感情,一聽五佛曬成這樣,他的心不免焦慮起來。

擠到跟前,才發現路上黑壓壓站滿了人,大約有兩千多農民手裡提著各式各樣的傢伙,擺出一副玩命的架勢。江長明吸了口涼氣,農民要是豁出命來,那陣勢是沒人能攔擋的。一個姓賈的鄉長擠到跟前,剛說了句我是賈鄉長,有啥話到鄉政府去說,就被農民們日娘操奶的罵了個接不上氣。打頭的黑臉漢子指著賈鄉長鼻子罵:“管你是雞巴假鄉長還是真鄉長,老子們只認得水認不得人!”賈鄉長只得灰溜溜走開,害怕多說話嘴上吃巴掌。

江長明站到一輛卡車下,藉著卡車遮擋正午狠毒的日頭。他看到農民當中有幾個自己熟悉的人,正要走過去打招呼,就見一行人在五佛縣長的陪同下來到路障前,江長明認出中間那位是五涼市副市長龍勇。龍勇先是問了一下情況,然後跟黑臉漢子說:“先把路障拆了,水的問題我們馬上協調。”

“憑啥,你咋不協調好了再讓我拆路障?”

“知道不,你這是犯法。”龍勇耐著性子,跟黑臉漢講道理。

“雞巴個法,你說犯就犯?有本事你把老子抓去,還能吃幾天官飯。”黑臉漢子一點不給龍勇面子,他身後的人立馬起鬨,叫囂著讓龍勇滾開。

“你聽不聽,再胡來我讓警察把你抓走。”五佛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