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就是這兒、就是這兒!”鄢敬遠把頭探出轎子,“快點兒停轎啊!”
他一撩衣襬,便風風火火的往醫館裡面衝,卻未曾想到這一著急竟是沒看清路,腳底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然後便是一個大趔趄,差點兒沒弄出個大馬趴給趴地上。
這一下子著實讓鄢敬遠嚇了一跳,他不停的撫著胸口順著氣兒,待他緩了緩神兒後,便脖子一昂、破口大罵,可就當他轉過身來,想要踹一腳那把他絆倒的始作俑者來解解氣時,卻愣生生的給定在了那兒。
只見青染坐在地上背靠著門板,左胳膊還支楞在了外面兒,想來便是將鄢敬遠絆倒的罪魁禍首,鄢敬遠湊近了一看,更是不住的搖頭,那個眼眶烏黑、滿臉通紅,頭上還沾著一片兒紙錢的小美女整個兒又化身為那個傳說中的臭乞丐了。
鄢敬遠趕忙蹲下身來,不停的嘚啵,“你說你,旁人家死了人你怎麼自己給搞成這幅樣子啦?這讓我們四少爺看見,還不得心疼死?”他又是扯她胳膊又是扥她耳朵的,“喂喂喂,我說你沒事兒吧你?你快醒醒啊!哎唷天吶,我膽兒小,你可別嚇我啊……”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青染躺在軟綿綿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半夢半醒之間,身子又冷又熱,她裹了裹棉被,卻覺得就連呼吸都是灼燒滾燙,可若把被子蹬了開,又覺得渾身裹挾著陣陣冷意,如此週而復始,睡也睡不安穩,就連一個噩夢亦是做得支離破碎,在朦朧間,她彷彿看到一隻惡狼站在懸崖邊上,不斷著舔著自己流血的傷口,而一旁的獵人卻遲遲不肯再射出一支箭來。
她大聲的呼喊著,眼淚順著臉側不停的流,而那腦後的繡花小枕更是濡溼了一片,不知過了多久,那驚恐之感漸漸消退,迷濛中,忽感額頭一陣沁人心脾的舒爽涼意,整個兒人亦是渾身爽快了不少,她微睜開眼,卻發覺不知是誰拿了沾了清水的溼布替她擦著眼淚。
喉嚨的痛感漸漸無了,她稍稍拳起手,指尖相互觸碰中,早已沒了方才那種不適的熱意,她動了動身子,只覺身上已發了汗,那股黏膩此時好像亦是格外珍貴,她忙把被子向上扥了扥,然後便放鬆的進入了夢鄉。
鄢敬遠把布帕子重新放在水盆裡涮了涮,擰乾後搭在了臉盆架上,他回過頭,便見那塊兒敷在青染額頭的布巾在她翻身的時候掉在了一旁,他忙走過去拾起來,又見那布巾不太夠涼,便重新放在涼水裡浸了浸,他又探了探青染的額頭,好似已不像方才那般燙了,這才稍稍的放下心來。
燒既退,青染自然便睡得十分香甜,待她睜眼,已是傍晚。彼時風已停,天邊的落日染紅的稀疏的雲朵。
她看見紈絝子弟鄢大少早已隨便找把凳子坐了,此時此刻正一臉倦色的打著盹兒,而鄢敬遠睡得也不算太沉,他聽見青染掙扎著坐起身來的聲音,不禁嚇了一跳,“小美女,醒啦?”
見此情形,青染心中不禁一陣驚悚,她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著他,心想以鄢敬遠那身家,他可幾時受過這種委屈,可她想到此,又看了看自己手中仍有涼意的溼布巾,不禁又驚訝起來——這種就連吃個飯都恨不能有人直接能喂進嘴裡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闊少爺,又什麼時候都會懂得照顧一個高燒病人了?
帶著這種想法,她的目光便頗有幾分探究與疑惑。
鄢敬遠被她瞅得有些慌亂,忙站起身來道:“小美女,我是誠心誠意來道歉的,你不原諒我也就罷了,但不用這個表情看著我吧?”
“啊?道歉?”青染迷茫的看著他。
“對啊……”鄢敬遠一想到那日在金鳳閣,便遮面又扶額,“那天……我可真是醉了,後來我才聽人說起我那什麼、禽獸行徑……天吶!我可當真對不起四少爺啊!”
“啊?和庭哥哥有啥關係?”青染再次張了張嘴,納悶兒的瞅著他。
鄢敬遠一捶腿又一跺腳,“你是不知道,自打我從我身邊的小廝口中得知我對你做了什麼,我便那叫一個悔恨,你知道不知道,這些日子我連嚴家的大門那都不敢經過啊,我就怕你把這件事告訴了四少爺……”
“那你咋不過來問問我到底告訴沒告訴他啊……”青染哭笑不得。
“我害怕啊!”鄢敬遠哭喪著個臉,“可就當我終於、終於敢過來找你的時候,偏生又趕上了我孃的忌日,你說說,這不便耽擱下來了嘛——”
“忌日?”青染愣了愣,想到那日她在徐府……“不會這麼巧吧,一定是我想多了……”
“可不唄!就是那麼巧!”鄢敬遠不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