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姜雋雅呆呆地站在棲月殿門邊,等著那個她渴望卻又可憎的男人對她多一些撫慰,更是在等著一個更為令她信服的解釋。下人們儘量使自己的腳步趨於無聲,小宮女們紛紛閉上了她們好事的小嘴,整個廣陵宮都瀰漫著一種不明所以的幽怨氣息。
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她心裡有多苦,那種世界彷彿被顛覆了一般的感受,他已不是第一次。
棲月殿院內的蒼木鬱鬱蔥蔥,莫伯言將身影匿在繁茂的枝葉間俯看不遠處的纖瘦身影,幾乎覺察不出她身上的活氣,有那麼一瞬間,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當初在平清宮,也是這樣藏匿了自己,而那個在院裡嬉戲歡笑的小丫頭,卻變成了如今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他的眼光黯淡,不覺有一兩滴清淚迸落眼眶。
“殿下,您就忍心讓太子妃每日獨自傷心麼?為何您不前去安慰,反倒一味地逃避?!”按捺了好幾天,白虎此時也不管是否逾越,追在莫伯言的身後大聲質問道。
莫伯言本就心煩,被白虎質問更覺無言以對,只能瞪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恨不得用眼光穿破面前的院牆。
秀顏籠上一層陰霾,白虎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甚至殿下都沒表現出任何想去探望姜雋雅的意思,期望的神色一分分從他眼裡淡去,心中想要帶她出走的想法愈加強烈,既然殿下不能給予對她承諾的幸福,既然她在殿下的身邊只會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傷害……
咬了咬牙狠下心,白虎憤憤地轉身走開,他第一次覺得他敬重的殿下那般地不可理喻。
莫伯言站在原地,其實不用白虎提醒他也知曉姜雋雅每日的境況。
如今她已然成了一尊飽經風霜的雕像,佈滿塵埃,那雙星辰般的眸子裡爬遍了硃紅色的藤蔓,每每下人們經過她身旁都低頭彎腰,害怕被她眼裡的哀傷憂鬱所感染。
忽然想到之前她一直吵著想要出宮遊玩,若不是此事發生打亂了他的計劃,也許他們二人已在水鄉江南享受荷塘美景。
耀眼的夕陽映得院裡滿簇的金香花燦爛無比,她的心卻冷若玄冰,用一種極為陌生的眼光審視著面前高大的男人。
莫伯言被打量地有些尷尬,彷彿是處在欠債很久依然無力償還的窘境。
“好,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別過頭去不忍再看那張引她夜夜心碎難眠的臉龐,曾經她以為那就是她的天,她的終極。
“就現在……”莫伯言毫不猶豫拽起她瘦得只剩下骨節的五指。
為何那麼多日棄她不顧,今天才來獻殷勤?想來是林娘或者誰在他耳邊替自己說了什麼好話吧。
不想接受他的討好,只想聽他那麼狠心不要孩子的理由。
景軒國太子竟不為皇室嫡親血脈著想,對誰來說都是個謎,不知道陛下是否已經得知此事,還有一直疼愛她的平清王和朱雀……她害怕得到他嗤之以鼻,害怕心底最後的一絲美好被他無情地掐滅,於是她閉上了疑惑的心門,報之以陽光般和暖的微笑。
一切都晚了,既然他無法將丟失的歸還於她,那她也是,下了決心就斷然不會再回頭。
如果今天他沒提出帶她出門,她本也打算走了。從哪裡來的,回到哪裡去,記憶的初始源於平清宮,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是莫仲思和朱雀,潛意識裡覺得那才是她的歸宿。
兩人都跟失了魂一般,喧鬧繁華的京城彷彿與他們無關,他們的天地一片漆黑,只有互相手心傳來的溫熱還是真實的。
莫伯言這回出宮沒有任何的排場,馬車都只是送出了皇城就折返了,身邊也沒有護衛隨從,不斷有一對對愛侶與他們擦肩而過,他二人卻像偷情的小男女,低著頭只顧走路。
路旁商販們的吆喝、街頭雜耍傳來的陣陣喝彩和掌聲,反而使人懊惱起來。
太陽落山之後街上人越聚越多,仲夏的夜市是京城一道亮麗的風景,為了迎合這一“景”,工部特意建造了幾千盞樹燈,只等夜幕降臨華燈齊放,若是此時站在城外的香山上俯瞰整個京城,就如同漆黑夜空綻放著各色禮花,令人眼花繚亂。
不知道能不能自己找到去平清宮的路……姜雋雅四下張望,對眼前的陌生街道一無所知,她在尋覓一個好的機會從莫伯言身邊溜走,或許可以問個路人平清宮在哪兒。
“殿下,想吃點東西……”機會可以回頭再說,今天走的路多了,她格外地覺得飢餓。
“好!”莫伯言心中有些欣喜,她竟肯主動向自己流露真情了,看來這次出宮給她感染一下人氣是對的,儘管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