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場宴席用了好久,已到黃昏,都是凌鈺一人在驛站用膳。她既已知了梁天子為人,自然是替陸?心急。夜空繁星點綴時,驛站外才起了喧譁聲。
凌鈺深知他們已回,忙提著裙襬就奔出門去。
穿過庭院,過遊廊,凌鈺腳步輕快,髮絲在風中飛揚。她雙頰不禁浮起淺笑,宛如一個盼夫心切的小妻。紅燈搖曳,她終於在遊廊拐角停下,面對身前那身姿挺拔的人,她痴痴停下,呆呆凝去。
他依舊是穩重的面容,只是硬朗的輪廓有些疲累的樣子,瞧見她,他側首吩咐身後的人,“都先各自回去吧。”眾人都散開,只有雲初九與他立在前處了。
凌鈺呆呆愣在原地,忙鬆手放下高高提起的裙襬。許鄴的女子喜歡長裙繞地,他喜歡麼,她忙站得規矩,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上陸?凝視的深眸,她綻去微微一笑,“你回來了。”她說得平靜,可是無人會知她心底已洶湧澎湃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這幾日可還習慣?”陸?的聲音響起,依舊如往日一樣低沉動聽。
凌鈺忙點頭,“雲公待我很好,我也習慣。你一路好嗎?”明明只是十日而已,她竟覺已過去整個秋夏一般漫長呢!
陸?緩步上前,望住她,“你穿這樣的服飾也很適合。”
她因面容姣美,穿這一身月白長裙自然適合。她有打扮過自己,綰了一半的發,只用一隻朱釵斜斜送入,餘下一頭青絲如流光傾灑。雲初九說她穿這一身白衣好看,她便特意穿了這身長裙。只是這身衣物不是量身定做,她穿在身上有些空蕩,卻更襯出一份隨意灑脫的纖柔之美。
凌鈺得他一誇,心底已是大喜。她終於敢正視他,一雙眸子亮閃閃地望住他。
陸?心中微動,移開目光。他如何不知女子的心思,他有過許多女人,自然可知身前這女子眸中閃閃流光所因何事。“再等幾日,我們就可回卞耶。我與三郎還有要事,你先回去。”
凌鈺有些失落,卻不敢耽誤了陸?。她點頭,應了一聲“好”,便只能轉身離開。
只要他望見了自己的美就好,只要他覺得自己並不是太過平庸就好。她心底其實還是有些歡喜,他能歸來,至少已經平安了。她何必強求太多東西呢,有些東西得不到,她遠遠觀望就好。只要知曉他平安,她就不會再多強求。
果真如雲初九所言,不要喜歡大哥。
不要喜歡陸?,他真的是冷漠的人。縱算他收她為義妹,縱算他也知恩必報,可是他卻是情感上冷漠的人——方才,她已經瞧清了。
前行的腳步緩緩慢下,凌鈺昂首望住天際星辰,那顆宸星依舊閃耀,卻因雲卷飄來,而遮住了耀眼光芒。待雲層過去,又將迎來美好。而她的那份美好,卻是要她親手去爭取才可以擁有是不是……
凌鈺忽然有些茫然,就算她想要好好在這亂世裡活下去,可是她卻不知活著是為了什麼。她已沒有了目標,從前還可以有孃親,而現在卻不知自己因何而活。
回到屋中,凌鈺也再難入睡。輾轉反側到天明,她才有些倦意。只是窗戶照來日光,她豈能賴床睡懶覺。
小兵端來早膳時道,雲公與君上皆去了王宮應詔。凌鈺又是一人用膳,已聽雲初九說起梁天子對陸?的成見,她心中不禁替他擔憂。
這是他們這一去才不多時便已歸來,大門洞開,門庭映入一抹身影,凌鈺抬頭之際,已是愣住。
“子……君上?”她差點脫口而出“子陸”二字,突然見陸?回來,凌鈺自然驚訝。
“昨夜未曾來看你,你過得可好?”
“我很好的。”凌鈺從椅上起身,問,“你去了王宮嗎,天子待你是否不悅?”
陸?走進屋內,端坐椅,蹙眉,“你如何這般問?”
“是初九……是雲公說的。”
陸?沉聲道:“天子之事不可輕言,你今後不要再問這樣的話。”
凌鈺忽覺一陣酸澀,只站在他身前點了頭,淡淡回了一聲“哦”。
陸?見她這個樣子,終究還是放緩聲音道:“我並不是責怪你,只是不欲讓你煩惱太多。”
凌鈺還是點頭,沉默。鼻端隱約飄過一絲異樣的味道,她蹙了蹙眉,抬起頭望住陸?,“君上,你受傷了?”她聞到空氣中血腥之氣從他身上傳來,將這空氣都染得沉悶。
陸?斂眉,淡聲道:“小傷,待天子無詔,我們辭行後便可回卞耶。”
“真的不嚴重嗎?”凌鈺還是擔心。
陸?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