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馬車上裝置齊全,柳苒把連城安頓好之後,點亮了壁角掛著的小燈籠。她提了燈籠一照,發現一番折騰之後,連城的傷口又開始冒血了,只得又幫他料理了一番。連城安靜下來之後,柳苒這才覺得渾身似散了架般,痠疼、疲累,她靠著車壁,歇了一刻之後,開啟馬車上縮鎖著的抽屜,尋了些糕點出來,就了涼水吃了。吃過之後,她又靠著車壁歇了兩刻,這才開始思考回京問題。
天黑,路不熟,她也不會趕車,今晚若歐陽景他們不尋來,她與連城大概只有待在這裡不動了。想通了這一層,柳苒定下心來,又開始翻抽屜。她記得,今早出發之前,司徒凡曾盛了兩大葫蘆的烈酒,塞進了她的馬車裡,美名其曰:萬一路遇歹徒,她可喝了壯膽。實際上,是他自己饞,然而酒放在他自己的車上,他擔心連城和歐陽景偷喝;放在柳苒的車上,連城和歐陽景的臉皮都比他薄,除了他自己,沒人敢上來尋酒喝。
最後,柳苒在茶几下的車底板暗格裡找到了那兩個葫蘆,剛才一路狂奔,葫蘆居然沒有被撞碎、也沒有被撞開塞子。柳苒捧著兩個大葫蘆,心裡暗笑:司徒凡再小心眼,這酒,還是要歸了連城了。
柳苒解開連城的傷口,用乾淨的布片蘸了烈酒給他消毒,然後重新撒了藥、縛上布條。折騰一陣之後,疲倦襲來,柳苒便抱了葫蘆打盹。她不敢睡,連城的兩處傷口都很深,晚上很有可能發燒。不管花如故是為了什麼易容,他終歸是花如月的哥哥、歐陽景和司徒凡的表兄弟,想來,他們也應該是一夥的。如今,連城幫忙押解薛振義進京、與泰王一黨為敵,不管目的為何,他也算是間接地為柳府出了力。現下他受了傷,自己作為柳府的女兒,自然有義務照顧他。
半夜,柳苒被連城的囈語驚醒,連城表情很著急,在昏睡中不斷重複一些話,開始之時柳苒聽不明白,後來隱隱約約聽清了幾個詞語,居然是什麼“吟香院……傾城姑娘……幽然館……璃月公子……”一類的。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去處、清白人!柳苒一時間失笑: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不對,是蛇鼠一窩!柳苒剛收住笑,連城忽然一聲大喝:“奸細!”倒把她嚇了一大跳。
柳苒看到連城焦躁不安,連忙伸手摸他的額頭,果然很燙。於是,趕緊剝了他的上衣,然後用布片蘸了烈酒給他擦拭裸/露的上半身。忙了大半宿,兩大葫蘆烈酒即將告罄的時候,連城才終於安靜了下來。車裡酒味很濃,柳苒被燻得暈乎乎的,她擔心自己被燻暈過去,撩開簾子、跳下車在外面站了半刻,這才上車、合了簾子,然後靠了車壁坐下閉目養神。
柳苒是被疼醒的,她打盹之時睡了過去,頭一歪,磕到了側車壁上,結果“咚”的一聲,額頭幾乎被磕出個大包。她揉著額頭,耳裡卻聽到連城低喚:“水,水——”
柳苒只得爬起來,抱了一個空葫蘆,打算下車到溪邊裝一些水。她掀開車簾,一看,天際已經微微發白——天就要亮了,頓時大大鬆了一口氣。柳苒取了水回來,扶了連城的頭給他喂水,他大約是渴極了,居然閉著眼睛“咕咚咕咚”喝了小半葫蘆。
餵了水之後,柳苒繼續靠著車壁打盹,卻沒有能夠再睡著,在一個雞啄米的大動作之後、醒了過來,她剛睜眼,就對上了一雙風流倜儻的眼睛——連城,不,花如故,醒來了。
連城平日戴著面具,臉上常年一副笑嘻嘻的狗腿模樣,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如今脫了面具之後,本來樣貌恢復了,整個人的神采完全不同於往日!這讓柳苒覺得既陌生、又熟悉,可是,她再不敢如平日一般對待他。
因而,柳苒張著嘴,愣了好一會也出不了聲:她著實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才好。連城大概也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發現她的樣子有些奇'www。kanshuba。org:看書吧'怪,開口問道:“柳三小姐,你怎麼了?”
柳苒嚥下一口唾沫,艱難開口道:“連——連城,不,花——花家大哥,不好意思。你受傷了,我——我把你的面具——”
聽到“面具”兩字,連城立即伸手去摸自己的臉,一摸之下、確定面具已不在,反射性地就去摸腰間的匕首。柳苒看到他的眼光突然變狠,趕緊往後靠了靠,大聲道:“連城,我什麼都沒看見!”
柳苒她這麼一喊,連城突然清醒過來,他停了手、望著她的眼睛,緩緩道:“我剛才還迷糊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三小姐不要見怪。”他頓了頓,扭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周身,突然笑了起來,道:“我的箭傷都是三小姐料理的?拔箭的時候,拉出了兩大塊肥肉吧?三小姐,你真是夠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