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轉折委實快了些,我還不曾反應過來,皇帝就嘆了一聲,又道:“我見綰綰你仰慕得辛苦,便同太醫做了出戏,替你試探一番沈卿。”
我知道我肚裡的娃娃是假的,我也知道這是皇帝的把戲,但我真真不曾想過皇帝會如此光明正大地說出來。我張了張嘴,震驚地道:“承文的意思是……”
皇帝頗為感慨地道:“沒想到這出戏卻是把寧卿給試探出來了。太后有喜,定然有損皇家名聲及綰綰的聲譽,膽敢出來認了的人對綰綰定是有情意的。”頓了下,他又道:“綰綰你也知曉,我和寧卿之間的情誼更甚於沈卿……”
我點頭,我什麼都可以不知曉唯獨這個不能,皇帝和寧恆都以坐騎之勢在床榻上喘息不止了,期間的情誼即便是我也及不上,又何況是僅有君臣關係的沈輕言。
“……所以我便傾向於寧卿,好讓寧卿多些同你相處的機會。至於沈卿……”皇帝嘆了聲,“前些日子,洪太尉呈了奏摺,央我替他的女兒指婚給沈卿。這奏摺我一直壓著,就看綰綰你的意思了。”
“什麼?”我的身子一顫,連虛弱也忘記裝了,聲音頓時拔高。
皇帝又道:“這奏摺沈卿亦是知曉的,我也問過沈卿,沈卿他……”皇帝止住不言,我的心顫得厲害,“他說了些什麼?”
“沈卿只道謹遵我的旨意。”皇帝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綰綰,這事不急,你可以慢慢想。你若是點頭了,我便將指了這門婚事。你若是不願,沈卿這輩子也甭想娶妻。唔,即使綰綰你中途反悔了,只要沈卿還未同洪太尉的女兒洞房,朕亦是可以收回旨意的。”
皇帝眯眯眼,用深不可測的語氣道:“我當了這幾年的皇帝,倒是看破了不少東西。有時候,人做出一些錯誤的選擇是難免的。綰綰你是太后,我是皇帝,只要不是太過出格的錯誤,我都能替你挽回。你也知我是個護短的人,就如阿姊上回說要收面首,我亦是壓下了文武百官的反對。是以,這一回沈相的親事,我全都聽你的。只要你願意,我撤了沈卿的官職給你當面首亦是無妨。”皇帝忽然笑了下,“綰綰,碧螺春比之君山銀針如何?”
皇帝這話未免跳得太快了,我在心裡頭轉了幾圈後,方道:“各有各的好。”
皇帝頷首,“我也是如此認為。君山銀針也罷,西湖龍井也罷,綰綰你喝了這麼多年的碧螺春,也該是改改口味了。”
我垂下眼簾,淡淡地應道:“養成了的習慣並非是說改就能改的。”
“誠然,慢慢來便是了。”
一時間,我心裡頭百感交集,並不是為沈輕言的指婚,而是皇帝這話中話。就從皇帝此番話看來,他似乎知曉了些什麼東西。
我這皇帝兒子委實了得,那雙眼睛甚是厲害,我站在他面前,彷彿所有心事都藏不住了,一一顯現在他的眼皮底下。
“過多些時日,鄰國的王君要來拜訪大榮,綰綰前不久剛落水,如今仍未痊癒,宮中不久後會大興土木一番,恐會不宜你養病。”皇帝摸摸下巴,沉吟了片刻,道:“重光山景色怡人,幽靜秀美,更建有皇家寺廟,乃是養病之聖地。不如綰綰便去重光山養病,待宮中土木興畢再回來罷。”
皇帝這番話倒是深得我意,如此一來,我也不需什麼由頭出宮了。只不過……
我道:“既是養病,至少也需半月。倘若致遠同我一起前去……”
皇帝笑眯眯地道:“寧卿這回不能同綰綰前去,寧卿需去迎接鄰國王君,兩日後便啟程。不過若是綰綰也捨不得寧卿,我便派他人前去罷。”
我心中一喜,連道:“不必,自是應以國事為重。”
“這樣罷,兩日後綰綰你也啟程去重光山,順帶讓寧卿送你一程。綰綰你在重光山養病時,亦可好好想想關於沈卿的指婚,回宮後再告訴我你的決定。”皇帝點了下頭,“就如此愉快地決定罷。太后好生歇息,朕去批閱奏摺了。”
說罷,皇帝便笑眯眯地離開了。
我此時摸了摸後背,盡是冷汗,溼透了衣裳。皇帝今日來同我說的這番話,究竟意欲何在。這皇帝的心思果真是越大越深沉,小時候童真可愛,烏溜溜的眼睛澄澈透亮,如今這雙皇帝眼,深不可測,任憑我想破了腦袋瓜子也猜測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不過是望了一眼,我便輸得徹徹底底。
且這洪太尉端的令人憎恨極了,沈輕言早已說過暫不娶妻,這洪太尉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狗膽,竟是敢請皇帝指婚。他那女兒便是天仙下凡也配不上我心尖尖上的夢。只不過沈輕言沒有拒絕皇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