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涼接過,對著陽光照了照,玉環晶瑩剔透,映著她的雙眸,她雙手一分,玉環斷了幾段,她將手中的一段含在口中。
雪飛沙意識到什麼卻沒有動,眼看著薄涼的面頰漸漸清白,白得近於透明,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來,她痴痴地望著雪飛沙,人漸漸軟下去,癱倒在地。
雪飛沙楞了好一會兒,才蹲下來試試她的鼻息,他的手碰到了她的唇,冰涼的,被凍僵一樣。他麻木的說:“她死了,服了毒。”
老者道:“輕柔,”他的聲音冰冷威嚴,他身邊的女子應聲過去,試試薄涼的鼻息又搭搭脈,抬頭道:“爹,她確實死了。”
雪飛沙滿目蒼然,老者顯然已然不信任自己,所以才讓大姐雪輕柔去探看薄涼。
其實,自己也真的沒有什麼值得老者信任,他似乎冷笑了一下,很嘲弄很諷刺地。
老者忽然一陣杖風捲起來,拋到半空,柺杖脫手而出,他要將薄涼的屍體震成肉餅。
聽得“彭!彭!”兩聲,異常沉悶。
雪飛沙驟然出手,用長劍將柺杖擊飛,但也被餘力震傷,摔倒在地。老者的嘴角抽搐一下,柺杖已回到他手上。
雪飛沙迅速站起來,低頭道:“她已經死了,留個完整的屍體還不成嗎?”
老者沉聲喝道:“你姓什麼?”
“雪。”雪飛沙回答。
老者看了他一眼:“輕柔,拿走薄家的‘迴天舞雪劍法’的劍譜,”,雪輕柔偷偷瞄了一眼雪飛沙,向他然後使個不可頂撞的眼色,遵命而去。
老者的眼光,猶如沙漠中的烈日,逼得雪飛沙不敢正視,他的頭,垂得更低,連呼吸裡邊,都沾滿了冰涼的汗意,盯著雪飛沙好久,老者才斷喝道:“我雪漫天可以沒有你這個兒子,你可以不姓雪!輕柔,把這裡清理一下,我不希望留下蛛絲馬跡,讓六扇門裡邊的那個人找上麻煩。”話未說完,人已縱身而去。
雪飛沙驚懼的站在那兒,他出手救了薄涼的屍體自然觸怒了父親,他以為和每次一樣,父親會掄起手中的柺杖,將他痛責鞭笞,沒有想到,最後父親卻扔下這樣一句話。
蝴蝶般人影一晃,雪輕柔從屋子裡邊出來,手中拿著一卷劍譜,她也聽到方才父親的話,只是沒敢出來,此際見父親的身影遠去了,這才急道:“飛沙,還不快追?真的讓爹爹逐你出家門嗎?”
逐出家門,他看過自己的一位姨娘懷抱著四妹,被父親逐出家門時的慘烈場面。
雪飛沙才【炫】恍【書】然【網】,面色如土,失手摔落薄涼的屍體,雪輕柔開始放火,畢竟是一場滅門血案,她要將這裡的一切痕跡全都付之一炬。
咬著嘴唇,雪飛沙看著熊熊火光開始吞噬著一切,卻不敢再做絲毫的停留,和雪輕柔飛身而去。
靜,死一樣的靜寂。
日光紅透窗欞,這個曾經笑語盈盈的薄家,到處是屍體,到處是蔓延的火光,瀰漫著血腥和青灰的煙霧。
血,如線,還在薄涼的唇邊默默淌下來,她蒼白的臉上,有一顆淚珠慢慢地淌下來,然後,又一顆悄然滑落。
薄涼已經死了,可她在流淚。
死人會流淚嗎?
死人無知無覺,對這個凡塵俗世再無牽掛,怎麼還能流淚?
低咽聲中,薄涼坐了起來,睜開眼睛,淚水奪眶,鮮血咳出。她被老者的杖風所傷,但傷得不重。
她的傷在心裡。
陽光,溫暖的陽光,連凝固的鮮血也散發著芬芳,詭異的死亡的芬芳。
淚還在流,這是薄涼最後一次流淚了。她要將一輩子的眼淚全在此時流乾,剩下的日子,只為了兩個字,仇恨。
因為她已經是死人了,在這個世上,了無牽掛。
“雪、飛、沙!”薄涼一字一頓地吐出這三個字,目光中仇恨之火已將淚水燒乾。
站在院子當中,薄涼心灰如死,看著自己親人的屍體,自己的家,在火光裡邊變成一堆灰燼,她默然而立,半顆眼淚也沒有。
屍
路,永遠都沒有盡頭。
逃離了天水,身後還擺脫不了雪家的人。
追她的人不是雪飛沙,而是雪飛沙的大姐,雪輕柔。
當火焰熄滅的時候,薄涼還站在廢墟前,雪輕柔是想為弟弟雪飛沙取一樣薄涼身上的東西,沒有
想到和手擎火把的薄涼撞了個正著。
在驚駭之後,雪輕柔喊了一聲等等,薄涼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