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迴避地,薄涼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這個人,這個在噩夢中醒來後,會抱著自己低泣的少年。
昏過去的雪飛沙,蒼白如紙,薄涼最終還是扔掉了柳沉煙交給她的瓷瓶,將雪飛沙背到竹林深處,幾間廢舊的木屋裡邊,為他清洗傷口,煎湯熬藥,她要他好起來,然後告訴他事實真相。
在歸天教和雪飛沙之間,她終於選擇了雪飛沙。
薄涼的淚
等待的日子,雲淡風清。
平靜如風雨來前四野垂雲的天空,藍得那麼深,澄明如鏡,誰能預測下一秒鐘,不會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這本是很美好的一天,下了幾日的雨終於晴了,薄涼的心境也好了些。
在反覆的衡量比較之後,薄涼開始相信,也許雪飛沙真的喜歡上她了,也許歸天教在利用他們對付雪家,所以在她精心照顧下,雪飛沙恢復得很快,但是她始終沒有勇氣說出來一直隱瞞的事實,尤其雪飛沙說他要到薄家提親的時候,薄涼更是難以啟齒。
雪飛沙要她回去等他,她真的回來,還勸說父親相信她的判斷,最近江湖上雖然出現好些起滅門血案,被殺的不是有傾城之財的富戶,就是劍法內功獨樹一幟的江湖人家,但是這些事情,不會像歸天教所說的那樣,是雪家暗中所為,一定是歸天教栽贓陷害,另有所圖。
父親開始很固執,最後還是相信了女兒,雖然薄涼覺得這個相信裡邊,可能充滿了陰謀與殺機,父親也許是佯作相信,然後暗布陷阱,來個甕中捉鱉,把雪飛沙引到自己家中。
她太瞭解她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
如果是這樣,自己就跟著雪飛沙遠走高飛,所以回家以後,薄涼偷偷地準備著,悄悄地打探著雪飛沙的訊息,只要雪飛沙來了,她就和他形影不離,讓父親沒有機會下手,只要覺察到父親丁點兒的不對勁,她就跟著雪飛沙離開薄家。
薄涼和很多女孩子一樣,總喜歡將事情想得好一些,不到最後關頭,她不忍心破釜沉舟。
陽光嬌暖,薄涼和往常一樣,在第一縷晨曦投進窗欞時起床。
薄涼的閨房象她的人,美麗但不炫華,瀰漫著淡淡的百合香。她習慣地走出臥房,只穿著短襦長裙,披散著緞子般的長髮,坐到妝臺前,往常這時辰,丫環們該進來服伺她梳洗了,喝過茶,她會在天井裡練劍。
梳了兩下頭髮,薄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
人呢?
一種沉悶壓抑的死寂,連明亮的陽光也如三尺龍泉般耀眼森冷。薄家的早晨是極其熱鬧的,從來沒有如此安靜過,不祥之感湧上心頭。
出事啦?
薄涼的心猛地一沉,順手抓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匆匆地一推。
門開了之後,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門外有九具屍體,都是讓人一劍刺中咽喉,這幾個人是平日侍候她的丫頭僕婦們。她們的雙眼死魚般凸著,眼中已經沒有了生命的光彩。
薄涼一呆之後,飛一般奔向父母的居處。路上不斷有屍體映入眼簾,徹骨的寒意向鞭子似的催促著她的腳步。她跑得快要斷氣,箭一般射進了父母的居室。
父母死了,坐在平時的椅子上,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巴,咽喉處一點血痕,腥紅刺眼。她的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們,她的侄子甥女們,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屍體,亂七八糟地映入眼中。
滅門血案。
薄涼被可怕的死亡陰影釘在那兒,眼光冰冷麻木。
一覺醒來,她居然失去了所有親人。
是夢?是真?她用力掐了下自己,很痛。
在要命的暈眩過後,薄涼才看見大廳上還有一個活著的人,這個人就在對面,白衣勝雪,神色漠
然,他手中握著劍,一滴鮮血正從劍尖滑落。
他,看著那滴血珠兒,緩緩的滾落,劍上的寒芒,映著他空洞迷茫的眼睛,他咬著自己的唇,咬出血來……
雪飛沙。
這個人真的是雪飛沙。
雪飛沙的唇,已經滲出血珠兒來。
他另一隻手上握著只玉環,那是她給他的,見證了他們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是她給他的信物。
他在她的計劃裡邊,被十幾個武林人伏擊之後,終於負傷,她救了他,兩個人朝夕相處,情愫暗生,然後她送了這隻玉環,讓他以此為憑,前來下聘,她身繫著薄家幾十個人的生死安危,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