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進入食堂的幾個男人示意了下,那幾個男人便立刻衝進了人群。不消一刻鐘,原本還亂成一團的人群便已經分開了。
一個個喘著粗氣的水手,雖然仍是滿臉的不服氣,可眼睛裡卻多少還是帶了些畏縮之意。雖然這些水手身體都壯,也多會那麼點拳腳功夫,可比起這些曾經的綠林好漢,那就是差遠了。或捂了有些青紫的臉,或揉著身上的傷痛,忍不住要抱怨這些人下手太黑。卻不知道對於這些好漢來說,沒動刀子光是用拳腳已經很給面子了。
眼看著情形已經受到控制,李玉娘忙撲過去看趴在地上的蒲安。一旁不知是被誰打腫了臉的許山也急著過來,兩人費了半天力氣才翻過蒲安的身體,才發現不知是哪個打到了他的眼睛,竟鬧了個烏眼青。想是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不太好看,蒲安才一直趴著不肯轉過身來。
有心細看看蒲安身上還有什麼傷處,可手剛摸上他的身,便醒起手下這個可不是顧昱,可以任她看的。也不是,就是顧昱那小子,也必不會讓她看的。李玉娘乾咳了一聲,背過身去,待許山出聲後才再轉過身來。聽到許山說沒什麼時才終於放下心來。一扭頭,看著那群聳在另一邊的水手,她不禁又緊張起來。
現在是非常時期,這群水手要怎麼處理才能把這些人都安撫住呢?
她還在遲疑是要多事說話還是把這事全權交給蒲安和許山處理時,那頭蕭青戎已經直接開口:“你們還想不想活著回杭州了?”聲音一頓,他的聲音突地拔高:“要是不想回杭州了,我幫著你們把船長殺死好不好?!一群沒腦子的東西,沒了船長,你們還想在這海上活嗎?”
被他的冷厲威攝到,那群水手裡有人嘀咕著,卻沒有人敢太大聲說話。
蕭青戎皺起眉,平聲道:“大家現在都在一條船上,有什麼話不妨敞開了說。”
他的話說完後,下面的竊竊私語便消失了下,似乎是遲疑著,有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來道:“一連幾天的風雨,這是海龍王在發怒啊!若是再這麼下去,有沒有船長又有什麼區別,大家還不是一樣都是個死。”
李玉孃的心一緊,盯著那些水手,只覺得心裡發寒。不知是不是察覺到她的注視,那些水手裡便有人扭頭看過來,充滿惡意的目光,讓李玉娘只覺得怕。
“海龍王發怒,是因為這船上有女人。”一個聲音冷幽幽的說著。話音剛落,便開始有人應和:“可不是,這幾輩人就沒有帶女人出海的前例。要是我是海龍王,也要氣死了……”
“就是就是,這麼大的風雨就是海龍王在懲罰不守規矩的女人啊……”
在一片譴責質問聲裡,李玉娘只覺得渾身上下從心底往外都在冷。目光下意識地往前看去,只見得蕭青戎的臉上面無表情,只是沉默地聽著那些水手越來越放肆的話語。
身子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李玉娘抬起手抱著肩膀。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她的身邊突然響起一聲大喝:“你們都在胡說什麼!”
轉目看去,卻是撐起身來的蒲安,滿面怒容,雖然瞪得溜圓的眼睛襯著那黑眼圈直讓人發笑,可聲音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們這群沒用的懦夫!行船多年,怎麼會不知道海上風暴是常有的事情?從前你們出海就沒遇到過風暴嗎?那時候你們是把責任推到誰的身上?是不是海龍王討厭著你們才這麼生氣啊!”
嘴唇顫動,李玉娘看著蒲安堅定的面容,說不出的感動,幾乎想就這麼撲過去抱著這在危難關頭為她說話的少年痛哭失聲。
“蒲安說得不錯,海上行船,怎麼可能一點風險都沒有?若是連這麼點風浪都經不起,你們這群男人倒不如都躲在家裡帶孩子算了。”一向說話和氣的許山不屑地瞪著那些水手,說話半分情面都不曾留。
被說得臉上發燒,水手們偷眼看看一直沉默不語的蕭青戎,突然之間似乎膽子又大了起來。雖然蒲、許兩人是船長,是貨主,可是再大也大不過人的拳頭。所以,在這些水手眼裡,蕭青戎這個武師的頭在無形中便成了這艘船上的老大。
一個水手挺著腰,怪里怪氣地哼道:“大家要想活命,就得消了海龍王的怒氣,要不然咱們這一船人還說不定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呢!”
蕭青戎挑起眉,嘴角竟是噙了一絲笑意,“照你說,要怎樣才能消了海龍王的怒氣呢?”
“這個倒是不難!”那水手見蕭青戎這樣笑著問他,便更似有了主心骨一般大聲道:“只要把那個惹怒了海龍王的女人丟下船喂海龍王,海龍王的怒氣便自然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