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相隔不遠,可對大宋的人來說,卻是相隔千里。今日一別,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
撩起了後面的車簾,顧昱坐在車上,默默地望著漸漸遠去的城門,直到城樓上的旗影也看不清楚,才放下簾子,吸了吸鼻子。
“捨不得?”看了他一眼,李玉娘只是淡淡道:“沒關係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呢!”
抬頭看她一眼,雖然眼圈都有些紅了,可顧昱還是哼了一聲:“天氣太冷了,我是在醒鼻涕可不是要流眼淚。”
可不是,已經快進入臘月,天氣自然是冷的。
李玉娘一笑,也不多說什麼,轉過頭去和可兒說話。原本沒想帶著可兒上路的。一來是為了省錢二來也是怕路上不安全。可這孩子卻說什麼都要跟著,似乎是怕李玉娘就這麼一去不回把她丟下不管似的。
倔不過她,李玉娘也只好把她帶上身邊。倒是省得一路上只對著一個倔生生的臭小子了。
離開杭州城的前一天,陸五把辦好的戶籍送了過來。雖然仍然有些看不明白。可捧著那印了官印的戶籍冊,想著自己終於又成為一個自由人的時候,李玉娘從心裡往外樂開了花。
雖然已經快進了臘月,可路上總還是有些綠色,兩邊的田裡也有正在地裡撿菜苗。這是油菜苗種得密了,要挑瘦小不易活的拔出來,好讓剩下的菜苗活得太壯實。
遠遠地看著地裡忙乎的人們,李玉娘心情大好。總覺得現在連聞到的土腥青草味都透著一種自由的味道。自然就忽略了顧昱一天比一天難看的臉色,倒是可兒,心思細膩,看出了顧昱有心思,便勸他:“小郎君,泉州和杭州雖然相隔甚遠,可日後有機會我和玉娘姐姐都會去看你的,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顧昱看看她,張了張嘴,卻什麼都不說,又低下頭悶不作聲。可兒無法,只得悄悄同李玉娘說了。李玉娘細細一想,倒覺得顧昱不是捨不得她們,而是大概對泉州的生活有些恐懼。就算是大人。突然到一個地方也會覺得惶惑茫然,何況是個孩子。
“昱哥兒也不用那麼怕,雖然你舅母兇了些,可你舅舅卻很疼你母親的,你去了,他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被李玉娘說中心思,顧昱抿著唇猶豫了下後才吞吞吐吐地道:“崇哥兒他……”
聽了這幾個字,李玉娘倒是真明白了。姜崇之前就經常和顧昱打架,那時候還好,一年見不了幾次打起來也不過是兩個親戚之間的小孩鬧彆扭,可一旦寄人籬下……
突然之間心腸便柔軟下來,伸手摸了摸顧昱的頭,李玉娘輕聲安慰道:“不用擔心,你舅舅一定會對你視如己出的……”
雖然李玉孃的安慰並不能讓顧昱完全放下心來,可隨著馬車一路向南,天氣漸暖,道路兩邊的花草樹木也更茂盛,官道上趕著回家過年的人也漸漸多起來,顧昱的心情也就好了起來。到底是沒出過遠門的小孩子,看了什麼都覺得好奇。
沿著官道小路,穿過鄉鎮集市,終於到了福建境內。聽著不大熟悉的半官話,三個人驚奇裡都還有些發懵,還好有老王頭在,要買吃食要住店都還沒什麼問題。
這一天,是臘八。正是祭灶神的日子。可巧行到一個不知名的小鎮,從廟會前過,遠遠地看到廟前廣場上築了高臺,架著大鍋。有穿著淡黃僧袍的僧人站在高凳上攪粥。周圍又圍著許多信徒,手捧瓷碗,只等分到一碗臘八粥。
李玉娘看得奇怪,有心問卻又怕人笑。在現代,雖有吃臘八粥的習俗,可為什麼這麼多人等在廟前吃粥,她就真的是不懂了。看著顧昱作老夫子狀給可兒講這典故,她也豎起了耳朵細聽。聽罷,不禁感慨:“原來,這吃臘八粥還是個舶來品啊!”
可不是,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在佛教傳入中國之前,這冬祭雖是在臘月可卻從未明確定於初八日。直到佛教傳入中國,因為臘月初八是佛悟道成佛之日,才把這臘八和“佛成道日”融為一體,演變成了後來的臘八節。
感慨完,她咂巴著嘴,一扭頭看到正用奇怪眼神看她的兩小,才恍惚記起自己好象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便打了個哈哈,笑著彎腰在座位下翻出帶著的小鍋。因為擔心路上飲食不變,她特意買了個小砂鍋,又帶了調料什麼的,雖然路上沒用過幾次,可卻也方便不少。
“你們等著我。看我今天給你們搶一鍋臘八粥來。”
那麼多人,想來也沒那麼好搶到,不過這搶來的東西更美味。很久沒有這麼放肆,李玉娘在手上哈著氣,鼓足了勁,跳下車去。兩個小的也想跟著下車卻被李玉娘哄住,“你們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