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張臨摹字帖,瞧著上面的字,面色未變,波潤不驚的語氣:“你的心不夠寧,字練再多也是無益,替我磨墨。”
爾後,又是強調了一番磨墨注意事項,也是說到心要絕對寧靜,如同晨光透過竹林,碧青竹葉上的水珠一般,靜而透明,排除雜令。
許華晨說著,又親自示範,最後提著筆略一思,整個人頓時安靜下來,像是所有的神思都在那筆上,紙上。
趙錦繡驚呆了,竟是忘記磨墨。因為,許華晨竟然左手執筆,且懸臀寫字,他在紙上寫“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竟然是歐體,典雅嚴謹,卻又不失一種莊嚴的風骨。
趙錦繡很想像祥林嫂那樣一遍又一遍她唸叨:我單知道這男人妖孽,可是不知道居然妖孽到這種程度;我單知道他一手魏碑甚為大氣,可不知他左手也能寫出這樣典雅的歐體。
許華晨卻是輕輕擱下筆,也不管趙錦繡的震驚,只是淡淡地說:“你的心首先要靜,其次,你要對你要寫的字,有一種領悟的意,即,氣勢,情意。”
趙錦繡似懂非懂,一臉茫然地瞧著許華晨,他掃了她一眼,還是那種波瀾不驚的口吻:“你不要臨摹了,這些筆畫,你已練得差不多了,而今要練的是意。你首先得靜,其次大開境界,比如,寫你心中最想寫的。”
趙錦繡瞧著許華晨,心中反覆跳出古詩裡的一句,她仿若聽到心中
有個自己在說:就那句,就那句。
“來,試試。”許華晨拍拍她的肩膀,爾後命今:“選筆。”
趙錦繡趕鴨子上架,抓了最小號的毛筆,自然不敢將心中所想寫出來,又加上許華晨在場,她靜得下來才怪。所以寫的”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連桔構都有些歪。
許華晨瞧了瞧,設有說什麼,便走了出去,再次將趙錦繡鎖在房間裡。
傍晚的夕照斜斜地投出一條細長的紅,像是柄紅色的絲帶,周遭很安靜,房裡的那株國蘭開了兩朵,似有若無的幽香混著墨香縈饒在周圍。
趙錦繡慢慢地端坐在書桌前,慢慢地蘸飽墨,展平一方宣紙,在上面寫那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有一種奇怪的心境在,就仿若是寫壞了字,便是對不起這一番心境。
這一次,趙錦繡寫得很好。這也是她第一次發現,自己能寫出讓自己喜歡的字來,雖然還有一些柳體的殘餘存在,但這一幅字,趙錦繡極其喜歡。寫完後,她坐在桌前,看著那十四個字,久久不開眼。
不知多久,墨跡幹了,她迅速將這幅字收好,揣入杯中。然後又提筆,寫了諸如“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之類的無關緊要的詩句。
待到暮色四合,許華晨開啟書房的門,竟是“咦”了一聲,擰開燈,看著趙錦繡坐在桌前,竟是忍不住笑:“你這哪是在練毛筆字啊,分明就是在坐禪。”
趙錦繡看了看面前疊放整齊的字,很沮喪地說:“體會不到大人您的境界。”
許華晨走過來,拿起了一張瞧了瞧,道:“好很多了,好好練習便可,走吧,吃飯。”爾後,拉了趙錦繡出去。
許華晨親自下廚。外面的菜,諸多不合口味,久而久之,他便自己下廚,卻也是一如既往,要做到盡善盡美。每每此時,趙錦繡總覺得自己該淚奔,因為她的廚藝,怕只有許華晨病中指導的白粥,能入許華晨的眼了。
趙錦繡與許華晨一道吃飯,彼此都很安靜。可是趙錦繡的心一直撲通撲通她跳著。一直到許華晨送她到學校,她依舊覺得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孩,怕被大人發現一般忐忑。
後來,這個條幅成為她心底最隱私的嚮往,成為某一種象徵,搬了幾次家,依然留著,疊起來,夾在大部頭的漢語大詞典》裡。
後來,趙錦繡形成每天練習毛筆字的習慣。後來,有一年的時間,他因公事在上海,本來是對趙錦繡說了一辦完事,就回來看她。
趙錦繡與他不過也是沒有任何別的關係的,既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鶯鶯燕燕,有時候更像地的女兒。所以,自然沒有什麼身份去要求他如何。但他這麼說,趙錦繡也是十分高興,便點了頭。
那時,趙錦繡獨自在錦誠,一天天盤算著日子。每天下班,竟是不由得想念,很是失魂落魄。得知一年後,他竟也是沒有回來,時不時會有一個電話,詢問趙錦繡是不是好好照顧招招了。招招是他養的一隻貓,成天都在睡覺。
後來,偶爾聽人說許華晨的公事早就完了,現在在上海逍遙,最近聚會,帶著個女模,長相甜美,還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