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遇見,一種緣分。
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遇見過,只因那時是趙三公子,擔心著商隊的安危,欣賞風景的心從來便是沒有的。
如今脫了那身份,這畫舫的安保工作也不需自己操心,倒當真是輕鬆不少了。
趙錦繡褪開睡覺用的髮辮,將長髮束成馬尾,心情甚是愉悅,一下子將窗戶完全推開,吱呀一聲,卻是驚動了獨自在船頭佇立良久的李卿然。
他回過頭來,神色甚是凝重,深深凝視趙錦繡一眼,那沉重神色裡才添入一絲的笑意。
這人竟在在這裡站了好幾個時辰?趙錦繡面目淡然地看著他。
“春寒料峭,夜晚寒露尤重,許姑娘身子欠和,晚間也請穿暖些。”李卿然緩緩地說,一字一句倒像是個大夫在叮囑病人。
來到這時空,如此這般明瞭的關懷語言,從來沒有過。楚江南生性清冷,自然不會有一絲半點的關懷,鳳樓眾人巴不得將自己踢走,說的話,偶爾夾雜關懷也是虛偽客套;至於那些風月場所的女子,又有多少真心可言?
要說真心實意關懷自己,怕只有翠玉了,只是這丫頭向來沉默寡言,關懷都是知冷知熱的行動。
所以,這關懷的話,也只有這李卿然了。
雖然彼此的相遇或許是陰謀,但趙錦繡感到這話語卻不是虛假的客套。心裡自是一暖,面上卻是恰到好處的淡笑,顯出幾許疏離,對著他略略頷首,細聲道:“多謝李公子關心。”
李卿然的眉頭因這話的疏離與客套而皺起,爾後又滿臉擔憂地掃了趙錦繡一眼,繼而,像是下了大決心似的往他自己的房間裡去了,掩門的動作都有些發狠。
李卿然不是個善於隱藏自己心性的人,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掩飾過心性。可也不曾這般將喜怒哀樂表現得這樣明顯。
這也許是一種暗示。看來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今晚真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趙錦繡慢騰騰地關了窗戶,暗想:今晚也許就可以看到那人的廬山真面目了。
剛一關上窗戶,門外就響起兩聲敲門聲,接著便是靈慧清脆的聲音在喊許姑娘。
“進來。”趙錦繡剛在桌邊坐下,那靈慧就推門進來,一襲綠衣,木屐敲著木板響,小鈴鐺倒是太響了,這丫頭風風火火的。
“許姑娘,您先梳洗,奴婢馬上就送晚飯來。”靈慧將洗臉水與漱口水放在桌上,立馬又跑著出去了。
趙錦繡搖著頭一笑,要是翠玉有這一半好動,自己也不至於那麼悶。
動手洗漱剛完畢,就聽得木屐噠噠響,小鈴鐺叮叮噹噹的紛亂得很。
靈慧果然託著盤子出現在視窗,清脆的聲音銀鈴般滾落:“咦?這窗戶怎麼開了?”
趙錦繡還沒回答,她又自語道:“竟是起風了。晚上看來真是要寒了。”
“靈慧對這天氣倒是很瞭解。”趙錦繡淡然一笑,在桌邊坐下。
她進得屋來,將那托盤往桌上一擱,將托盤上的飯菜悉數放好,道:“嗯,早年公子在外面到處走,奴婢也是一直跟著公子在外面走,公子那人對天氣什麼的哪裡要看的啊?全然不顧。奴婢再不看,少不得日曬雨淋的。”
這李卿然仗劍天涯都是帶著靈慧,這倒是一道獨特的風景,怕是那些一起鮮衣怒馬,抱著理想的同伴最初都是驚訝,後來便是習慣了。
看來李卿然倒真是極習慣這丫頭。怪不得自己說“合作誠意”時,他會氣成那樣。
趙錦繡微微一笑,不自覺想到自己和許華晨,仿若也是他們這般場景。
那時,許華晨雖鮮少與人交往,但每個月總得有好幾次聚會,都是他那圈子裡的人,不說是朋友,維繫利益關係總是要的。
那些聚會,心照不宣的慣例,須得帶女伴。那女伴不是女朋友,只是好比男人西裝上的飾品,或客廳裡的一隻青花瓷瓶。所以,環肥燕瘦,都得是奪目的主,並且絕對是一次一換。
只有許華晨雷打不動,每次都帶著趙錦繡。也不說是女伴,只是帶著。第一次出現時,趙錦繡著民族風的吊帶扎染連衣裙,刺繡的布鞋,秀髮隨意綰在腦後,許華晨為她插了一支玉髮釵,潔淨的臉上,淡掃蛾眉。
趙錦繡跟著許華晨,淡淡的從容和美,沒有一絲的侷促。
那時刻,自己並不知,那樣圈子裡的女伴意味著什麼。眾人目光曖昧,有人笑道:“許少,換口味了。”
許華晨只是淡笑不語,對錦繡說:“小錦繡,走吧。”
有人向趙錦繡遞